男人碧绿的眸子垂下来,对阿虎道:“呢次系今个月第四单。返去同你大佬讲,再管唔好就我哋帮佢管。”
唯一能令当前紧张情形降温减压的,便是两边话事人都曾出言明示,不愿造成社团内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的惨剧。因此,无论底层四九们如何争斗不断,闹到坐馆一级时都尽量压下事端,尽量不引起大规模冲突。
“拉到东区啲人未?”
话音未落,洋人警官又道:“等等。”
听出对方不是自己能讨价还价的对象,阿虎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门口挪。不料刚走出两步,便被破烂的裤脚管绊了一下,直接踩在男人锃亮的黑色皮鞋上。
先前在元朗时,阿虎只进过一次警局,没见到什么大人物就被社团给保了出来,甚至连记录都没留下。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金发碧眼的鬼佬,紧张感瞬间被压倒最低,一双眼直往对方身上瞟。
“赵福虎。”
“川龙的人?”
洋人警官冷笑了一下,侧过头对身旁的警员道:“记佢警告,守行为一个月。以后每日下昼嚟差馆报道。”
打仲拉我,公平咩?冤枉呀——”
“阿虎。”
看着对方脸上明显不愉的神色,阿虎赶忙讲了几句“”,连滚带爬地跑到门边坐好,等待社团派人来办手续。
“!”
阿虎闻言心中一喜,小心打量着对方的脸色,想看看自己能否快点离开这里。
临近十月,和兴胜内部荃湾、元朗两股势力间的关系随着日子渐长愈发进入白热化,零星摩擦从未间断,更有过数次小型斗殴,甚至引来警方势力。自然,各项冲突发生的导火索便是合作攻打潮州帮会期间,川龙堂口未能及时回援,从而迫使肥佬强、大口辉等人全力死守,血战之下在此役折损了大量人员。而双方关系再度恶化,则是因万利公司抛开雷公一方与林展权接触,达成合作后与其共同挤压途径川龙的小巴路线,从中攫取了大量利益。其间两边各有进退,造成积怨甚深,至如今,各堂口手下之人都已将对方视为死敌。
噫,鬼佬。
“嗯,尽快搞掂,上头等紧消息。”
“扑街对唔住!!我唔系有心架,唔系话你!”
“荃湾西。肥佬强嘅头马黎仔头先过嚟,要保人。”
阿虎闻言神色发紧,小心翼翼吞了下口水,心想,难道是自己在车里唱《少理阿爸》被这鬼佬知道,他生气了?
“咩话?”阿虎立刻从座椅上跳起来,急道:“诶阿,我我下昼有野做!”
话间,另一名警员走到男人身边敬礼,随即轻声汇报道:“,和记啲人。”
男人一头金棕发丝,脸颊瘦削、高鼻深目,双瞳透出浅碧色,并不是很传统的英国人长相。但阿虎眼中所有洋人都差不多,正如洋人眼中的中国人也差不多。他只觉得对方打着领带、衬衫笔挺,像个银行职员,虽然有块和其他警员差不多的职位牌夹在口袋边缘,但除了身上斜了条枪带之外,根本看不出是个差佬。
“嗯?”对方神情淡漠地盯着他的双眼:“唔识听广东话呀?”
“识咦,鬼佬?喂,阿,你哋个系鬼佬呀!咁佢同你哋讲嘢系咪讲鸡肠,喷唔喷香水?”
“叫咩名。”,
“,不服就拉你坐监。”
阿虎并不知道,自己在警官们眼中已变成不配合调查的恶劣社团份子。此时,他还在一脸好奇地侧头偷偷打量从办公室中步出的洋人警官。
“嗯我我我知啦!我识做啦!,!”
“哈?坐监?”
阿虎随意听了一耳朵,惊讶于这洋人警官的粤语竟然说得不错。看着对方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他伸过脖子去嗅了嗅,果然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警员立即起身敬礼,阿虎则在凳子上装模作样地左摇右晃,伺机观察对方。
三十五(普通话)、
“,拉咗啦,盘紧佢哋。”
“全名。”
“之前同你哋打斗系边啲人,识唔识?”
阿虎楞了一下:“呃?”
阿虎正在把手上干涸的血块往裤子上蹭,闻言抬起头,恰与洋人警官的目光碰在一起。对方扫了他一眼,开口询身旁的警员:“边边架?”
但显然
听见对方是东仔的手下,阿虎不仅没有松开拳头,反而将五指攥得愈紧。他双眉微蹙,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正扑街,之前打潮州帮时缩成条落水狗,现在对着女人就有力气动拳头?哼,有够威风!”
阿虎回过神,磕磕巴巴地应道:“识,识。”
男人沉声开口道:“咪玩嘢。”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阿虎面色一松,旁边的警员显然也轻松不少,立即开口道:“,。”
男人很快便开口道:“叫佢哋带佢扯,呢度无位收留。”
似乎顺了阿虎心中所想,对方向他们二人走来,很快立到桌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