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知道他会停,面对他的焦虑情绪远没有过去那么严重。然而正要起身时,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小臂,还是吓得她浑身一抖。
“悟。”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连叹气都微不可闻。双手顺着他握紧的手抚摸他的脸,她曾经这么做过很多次,在他犯错的时候,在他讨好她的时候,在他依赖她的时候——在他还是她的弟弟的时候。她这些动作在身体上留下的记忆像是水滴在石头上凿刻出来的深刻凹痕,她的双手只需要顺着凹痕流动,就会自发找到方向,“我没办法——”她弯下腰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耳边,眼泪一并流进过去的痕迹里,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地方,“我没办法怪你。”
可她无法责怪他,而他也吃定了她会心软。
“我可以等,”他的手指穿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万分珍重地亲吻过她的手背,目光犹如火炬,炽热又明
自知做错事情的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跪坐在她的房门前,直到她开口让他进去。他就像现在一样惶然地坐到她面前,不安地趴在她的膝上,小心翼翼地问她:“我该怎么做,姐姐才会原谅我?”
“姐姐——”他低头吻了吻她的伤口,再将自己的手钻进她的手心,牵着她站起来面对着自己。
己曾听过一样的话。
他不紧不慢地蹲下,隔着几层绷带摸着她还没有痊愈的伤口,骨骼坚硬的手指覆盖在她温热的皮肤上,“姐姐的伤口还疼吗?”
就在他的呼吸企图贴着她脖颈后的皮肤漫进衣领时,她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声提醒,“悟,该吃饭了。”
随着姐弟关系日益扭曲,五条律子潜意识里一直对五条悟有些畏惧,然而,十分矛盾的是,她在眼下感到恐惧时,第一时间能够信任的还是五条悟。所以当他的双手搭在肩头后,她忍不住放松了身体,心也安定了几分,声音这才出来,“有点,但是其实我没发现有人跟踪我,”她看了他一眼后很快挪开视线,自己拿着梳子梳开垂下来一缕缕纠缠在一起的发尾,“是筱原察觉了,没看到是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筱原是个精干敏锐的咒术师,有丰富的侦查经验,对危机的判断她从不出错。
只是,没多久就出了意外——她身边的筱原在返程路上时发现了不明身份的跟踪者。
这样的行径其实相当卑鄙可恶,仗着她对过去的他有着无止尽的爱和无条件的宽容,诱导她,让她不得不对现在的他一视同仁。
“嗯。”她低声回应,身体一动不动地坐着,有些僵硬。
毫无二致的声音让五条律子的眼眶渐渐湿润。
就在几年前,那时候的五条悟不像现在这样能够对自己的咒术运用自如,依旧有极小的概率会引发咒力的暴动。这极低的概率在他和五条家一些看不惯他的人发生冲突的时候被触发,他夷平整个院子,差点闹出大乱。她闻讯赶去阻止,在安抚他的情绪时不幸被误伤。
深知五条律子这种心理的五条悟调整了自己的日常作息,掐着时间回家陪她,软磨硬泡,想方设法地让她吃点东西。这种方法意外的有效,她的面上勉强有了血色,凹陷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满了回来,也开始愿意出门逛逛。
“姐姐——”被五条律子特殊化对待的感觉让五条悟无可救药的上瘾,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低垂的侧脸,手寸进尺地摸到了她的脸颊上,嘴唇也贴在耳边,然后拇指慢慢地擦过她湿润柔软的下嘴唇。
“我会去查清楚,不会有事的。如果害怕的话,近两天就在附近逛逛,筱原他们能来得及反应。”他一边安慰她,一边替她摘下耳环,手指在冰冷的耳垂上捏了捏,惹得她肩膀缩了一下。
“悟……”
“姐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五条悟得知消息赶回来时,佣人正在帮五条律子拆头发上的发饰和耳饰,静坐在桌前的她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拧着眉,闷闷不乐。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从佣人那接手,在他熟练地拆掉她头发上最后一点装饰后,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他弯腰低头亲吻着她蓬松的长发,她单薄的上衣内储满体温,蒸腾着她皮肤上的香气,热而浓烈的气息盈满室内。他神色渐渐有些痴迷,声音缓慢地问她,“是被吓到了吗?”
她面色微变,不敢看他,“已经好多了,不疼。”
“说得也是。”他干脆地停了下来,摸过她已经长回来了一点肉的脸颊后松开了手,“吃饭最重要,我陪姐姐下楼吃饭。”这段时间他一直这样,和五条律子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更长,却从未和她发生过关系。他变得犹豫,且有耐心,靠近她的每一刻都在不断地试探她的态度,试探自己可以做到哪一步,一旦察觉到她的不安或抗拒,他会立刻停止。
对身为弟弟的五条悟的爱曾经是五条律子能够忍耐生活的救命稻草,如今却成为了一株让她抗拒不了的毒草。不停地瓦解腐蚀她挣扎的血肉,她固执的肋骨,毫无保留的暴露出她满是血迹的伤口下缓缓跳动的心脏。她知道自己的生活这样下去永远都好不了,但只要五条悟还是五条悟,她就不得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