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偶尔会回想到他们之前住的老城,破旧的低层小区,楼道楼梯上扶手上生的全是锈。旁边就是城中村,都是低矮的平房。那个时候他父母工作很拼命,不经常回来,便把游时托给邻居照顾。那时候他最多只有五岁,整天叫着“哥哥”跟在大他两岁的江应pi股后面到处跑。江应很护他,也一直管着他,带着他玩,带着他打街机游戏,还会带着他学习,游时后来走上竞赛道路,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江应。只是后来江应人间蒸发,他父母也相继出轨。这个时候他父母已经创业成功,成为商界成功人士,带着游时搬离了大杂院,进了别墅区。他们都知道对方出轨的事实,但是为了不闹出丑闻,他们一直没有把事情挑破,也没有离婚。他们在游时面前毫不避讳地吵架,明目张胆地带人回来。外界看来游家一切安安稳稳,但一切岌岌可危。游时闭了闭眼睛,把一些画面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一只八九岁的老猫窝在角落,是只橘猫,很胖,像个鸡腿,长得有点丑。它鄙夷地偏过头看了门口的人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喵”了一声,神情好像在说“老子在这”。但站在门口的清瘦少年并没有进来,而是眉头皱着,眯着眼看沙发上的人。游时浑身的戾气就要从骨骼深处刺出来,语气说不上好:“你怎么回来了?”艳丽的女人半依半靠地坐在沙发上,薄薄的眼皮垂下来,有些凉薄地看了游时一眼。游时长得确实很像他母亲,美丽,漂亮,又带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你现在连妈都不喊了吗?”乔清野问。游时没听她说话,自顾自蹲下来换鞋。“你明天就上高二了,能不能上点心,你们老师的电话我这学期收了七个,说你抽烟逃课,还跟外校的人打架,”乔清野说,“在学校学乖一点,读读书,行吗?”“你是觉得七个电话耽误你约会了吧。”游时没什么语气地说。乔清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是刚吃了炮仗回来吗?还是又打架了?”“是,”游时看着她痞气一笑,“又打架了。打赢了,你儿子还不赖吧。”乔清野懒懒地靠回沙发上,目光更加冷了:“是,游时,你是个拖累。”游时冷冷地看着她,没说话。“小时候你就是个麻烦,如果不是有邻居照应着,我和你爸会把你送人,当然你现在更麻烦,从你中考故意考进二高开始,”乔清野说,“你住着我的房子花着我的钱,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要让我接到你老师的电话,也别麻烦我。”“和初中那时候一样最好了,你最好做到和初中一样。”乔清野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看着他甜甜一笑。“我初中?”游时路过客厅,走上楼梯,边走边真情实感地疑惑地问,“我初中什么样?”乔清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听话,省心,不用我管,而且足够挣面子。”
游时笑了,他在楼梯上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乔清野笑,声音低低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母子俩一个楼梯上一个在楼梯下。两个人隔着大红的绣着金线的地毯对峙。游时不喜欢这个地毯,不喜欢复式阁楼,不喜欢总是昏暗的不见阳光的窗子。乔清野再也没说话。游时转身上楼,他进了浴室冲澡,冲完拿这条毛巾随便擦着滴水的头发,打开电脑开了游戏,赵邮恰好在线,直接把他拉进了游戏里。游时进来一句话也没说,随手标了个机场就跳伞。颗秒、爆头、五杀……一局下来几乎把赵邮打傻了,他完全赶不上游时抓人的速度,乐乐呵呵地跟在他后面舔包,时不时开语言吼两句“时哥牛逼!”稳稳当当吃鸡,赵邮问道:“你状态太牛逼了,再来一把?”游时没开语音,打字回他:“没意思,下了。”赵邮:“?”他妈这叫没意思?赵邮差点想跪下叫爹了,那可是场场vp!不等他再说话,游时已经利落下线了,一局游戏打完还是很烦,瞪着书桌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他一偏头看见了扔在旁边的竞赛辅导书——《信息学奥赛课课通c++版》。忽然浑身的焦躁都静了下来。书已经被用得很破旧了,边缘都起了毛边。这书是江应从前用过的,本来江应说要送他一本新的,但是他就是想要江应用过的。翻开扉页,上面遒劲潦草地写着两个人的名字。——江应。——游时。游时的名字是当年江应把书送给他时,他亲笔在下面写的。游时看着书心想,他从前是什么样呢?但是什么东西都会改变,没有什么情感坚不可摧,他对一切感情都处于悲观看法,爱情,亲情是这样。他和江应也差不多。就算再见也会变得生疏,更何况,也不会再见了。 重逢江宁二高开学除了对二高学子意味非凡,对于这附近几个学校的混子也影响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