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看见江应坐下的时候左手按了一下胃,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瞬间坐直了,原地挣扎了一会,故意吊儿郎当地问他:“你早饭吃没?”“没有,”江应右手转着笔,眼睛看着卷子上的题,无所谓地说,“起晚了没来得及。”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一句硬梆梆的,偏偏尾音又带着点的钩子的“走吧”。江应下意识抬起头。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外套,拉链没拉,袖子挽起来,露出瘦却结实的小臂,琉璃一般的眸子垂下,就站在自己桌边,映着晦暗不清的光线看着自己。他眼底下那颗红痣更显眼了。“怎么?”江应忍着笑,故意坐着没动。“两顿不吃就饿得死了,”游时说着,双手插兜,不耐烦地用脚开了教室后门,“带你去吃饭。” 未成年高二理科班在三楼,他们慢慢地下了教学楼,沿着青石板砖一点点往食堂走。他们下来的很晚,这个时候吃饭快的都已经往回走了。这俩人就逆着人流,一前一后走在人群里。外面没下雨,就是天色依旧不怎么好。江应跟在游时后面,慢慢问道:“学校有几个食堂?”“两个,”游时头也没回地说,“一个东食堂一个西食堂,都不好吃。而且以咱们这个速度过去,只能吃泔水。”“吃泔水?”江应笑了,“那干脆回吧,反正没走出多远呢。”游时抿了抿嘴唇,想起江应按着胃的小动作,硬梆梆地说:“泔水也得吃。”“我记得某人嘴很挑。”江应说。“我饿了,”游时嘴硬,“不行么?”江应没再接话,只是在他后面看着他背影。游时比他想象的还要高,那种孩子气彻底没有了,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少年,无论是腿还是身材,一切都刚刚好。“如果下次不想冲饭,”游时停顿一会说,“可以点外卖,骑手会在东门栅栏那个地方送过来,但是不能大摇大摆提着外卖走回来,会被抓,最好蹲在草丛那吃完。”江应心里忽然一跳,想象游时蹲在那喝汤的样子又有点好笑:“你蹲过吗?”“最开始蹲在那吃,”游时目光看着前面,声音没什么起伏,“后来就偷偷回教室吃了,上课的时候老师不怎么管我。”江应抬眸看他一眼。“你为什么会回来上高二?”游时问,语气带了点嘲讽,“你比我大啊,留级了吗?”“休学了。”江应说。休学?生病了?
还是家里有事?游时想问,但是看江应没有说的打算,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他们逆着人群走到食堂,一掀帘子,熟悉的大锅菜味道铺面而来。食堂桌椅空出来了大半,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回教室了。游时站在食堂门口,没有继续往里走,稍微侧了一下给江应让开路,等他进来之后随便指了两个窗口:“那几个窗口应该还有饭。”“哪个好吃?”江应问。“都很难吃。”游时撂了一句。游时站在门口看了看食堂里面 ,江应眸子暗了一下,问他:“怎么了?”“不想吃了,”游时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门,“走了。”他中午本来就没打算吃饭,懒是一方面,食堂难吃又是一方面,如果下午饿了的话,他会在茶水间泡个泡面。游时插着兜继续往外走,一只手突然拽住了他胳膊,江应冷质感的声音落下来:“不是饿了吗?进来。”游时:“……”他抿了抿嘴唇,这个时候再走就显得他是故意带人来吃饭的,于是他不情不愿地被人拽进去了。桌子上摆着两份饭。这个时候食堂剩下的菜都不咋滴,但是江应这人可能有什么天赋,Jing准地从为数不多的菜品里挑出了还能吃的菜。江应按着游时肩膀把他按到凳子上:“坐下,泔水也得吃。”游时嗤了一声:“管得真宽。”游时还没坐稳,耳边就传来了赵邮和刘晓聪嘟嘟囔囔的说话声。刘晓聪:“今天上午怎么回事啊?我们先假定时哥跟转学生有仇,怎么你也跟着跑?跟你也有仇?”赵邮正在尝试用筷子夹餐盘里的玉米粒,叹口气:“说来话长啊小兄弟,可以说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感情史。”“感、感情史?!”刘晓聪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怎么跟你也有关系?”游时:“……”他当没听见,抬眼看了一眼江应,江应在安静地吃饭,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你记住,时哥跟转学生不对付就行了,没事别在时哥面前提他,”赵邮不夹玉米粒了,起身打算给游时带份“泔水”回去,“游时气的连饭都没过来吃。”“赵……赵邮。”刘晓聪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赵邮。赵邮不耐烦地回头:“干——”没“干”出来,因为对上了游时似笑非笑的脸。赵邮快疯了。“你不说,时哥被气的不来吃饭,因为俩人不对付么?”刘晓聪苍蝇似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