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跟着江应出了包厢门,一路穿过闹哄哄的走廊。大厅里有不少这附近的学生,头上都染着黄毛或红毛,嘴里叼了根烟,谈笑风生的。这便显得游时前面的人更加干净。游时看了他一眼,刚闷了一口酒,反应有点慢,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卫衣的帽子戴上了。这地方人多,遇见什么人也说不定。卫生间很小,但是很干净。游时嘴里依旧叼着烟,看着江应进门,哼哼唧唧地说:“能自己上吗?用我给你把着吗?”江应看他一眼,眸子里的情绪说不清,声音又低又冷:“行啊。”游时:“……”说不过开始耍流氓了是吧。游时哼了一声,靠在厕所门口看着他。江应八成喝得有点多,那么大一杯一口闷,就算是他也得迷糊一会。所以他也没敢走,生怕他一个跟头把自己送走。江应没上厕所,只是洗了把脸。游时看着他往脸上泼水,洗完脸,江应刘海shi了,两手撑在洗手池前面,肩背弓起,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他肩很宽,但因为瘦,能看出突出的肩胛骨。游时看了那地方一眼,又倏忽把视线收回来:“没事走了。”“游时,”江应没动,突然沉沉地喊了他一声,“你故意的,是吧?”游时忽然停下了。这破烂的饭店的卫生间设施不好,洗手池的水龙头一直在滴滴答答地滴水。游时在门外站着,背对着江应,两人隔了有一个瓷砖斜对角的距离。许久之后,游时转回头,半眯着眼睛看着江应。游时嘴巴一动,嘴里的烟也跟着动:“我故意什么了我?”江应看了他嘴里叼着的烟一眼,拿下他嘴里的烟,转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比如故意吸烟,接今天的酒。”江应靠过来的时候游时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冷松的味道,不知道是洗衣ye还是洗发水。游时愣了一秒钟,继而又挑衅地看他:“酒是。”“为什么?”江应眼睛笑着,看着他。江应莫名有点开心。“看你烦。”游时没好气地说,“以后再动我的烟我跟你没完。”“那你现在先跟我没完一下吧。”江应满不在乎地点头。游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喝醉了,”江应眼神清明地看着他,带着明晃晃的挑衅与逗弄,“送我回学校。”游时:“?”
你他妈这叫喝醉了?“不送,”游时抱着胳膊,冷着脸靠在墙壁上,“江应你以为自己多金贵呢,你让我送我就送。”“我可是为了挡你的酒,”江应看着他,声音很沉,笑意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小朋友,太不近人情了。”游时哼了一声:“别叫我小朋友,你现在跟我一级。”江应点点头:“那叫你游小时?”游时:“……”“要不是我挡酒,现在喝醉的就是你了。”江应又说。“我让你挡了吗?”游时看他一眼,“而且就算我醉了我也不会求着你让你送我回学校。”江应勾了下唇角:“你不说我也会送的。”游时:“……”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状元楼距离二高就他妈两步路,送个鸡毛。游时咬牙切齿地想。又不是小姑娘。三分钟后,他领着某个没醉硬是装醉的“小姑娘”,摊着脸跟包间里的人道了个别,中间还因为江应演技太烂,游时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肘子。他觉得他今天丢脸丢得有点大发,先是让人随随便便挡了酒,然后是饭局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场子。还他妈找了一个蹩脚无比的理由。之后带着江应到前台结了帐,游时拿出手机正要付款的时候手指突然停了一下,然后换了个银行卡,利落地把账单结了。他抱着一头撞死的心情跟在江应后面走到了学校门口,一路上没想别的事,就盯着他的背影想怎么把他悄无声息地暗杀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学校门口正在吸溜泡面的保安对上了眼。保安动作停了,扶了一下帽子:“?”游时:“?”保安已经站起来了,抓起对讲就开始吼:“兄弟们!立功的机会来了!牛主任要抓的人就在校门口!”游时拔腿就往回跑,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拽着江应一起跑。二高所处的这条街是老街,树也是老树,秋天的悬铃木是金黄的,远处看黄澄澄一片。这地方的一切都格外破烂格外旧,少年奔跑其间,像是从旧时光飞奔而来。身后的保安还在拿着大喇叭喊:“游时!我就知道是你!上次跑到隔壁街道,混进小学生放学队伍里的也是你!”“你还装过小学生?”江应挑眉问。“那是迫不得已,”游时没回头,风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少年光洁的额头,他的眼睛很亮地看着前方,“我还找人借了个校服和红领巾,还是被抓了。”江应本来看着他侧脸有点愣神,听完他的话又没忍住笑。“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又一个保安说,“只要你们停下来,我们一定不会说你们畏罪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