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闪而过一座道观,周歆指向那座怪异的高山,“邪修在附近,恰好这附近就有座道观!”灵鹤真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满是笃定,“不可能是他。”“为何?”周歆问。灵鹤真人垂眸不语。他微微抬起手,拂尘直上而去,在即将接近道观时,忽而“嘭!”地一声停了下来,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撞得拂尘微微颤抖,连带着周歆也跟着抖了一抖。“这有结界?真人破不了这个结界?”周歆看着下方的道观,依稀可见观内外种满了红枫树,树叶连成一片红海,看上去甚是妖艳。“难道这是……枫云观?”沈既白问。灵鹤真人捋了捋胡须,轻声道:“枫云观隐匿数百年,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传闻洛阳有座枫云观,观主是一位Jing通占卜的修道士,一卦千金,百算百灵,颇受世人推崇。”“他曾为前朝帝王卜过一卦,直言前朝气数将尽,帝王大怒,欲将其处死,没想到那观主竟然在牢里消失了。”“后来,卦象上的事陆续应验,帝王派人去寻他,却再也没找到过任何关于他的信息,就好像他从不曾存在过一样。”沈既白眨了眨眼睛,似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本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这跟他是不是邪修有何关系?”周歆问。“这结界不仅能阻挡外人进入,也能阻挡里面的人外出。既然出不来,又怎会是在东都掀起波澜的邪修?”灵鹤真人道。“此言有理,既无法继续追踪下去,不如先回去,现下时辰已晚,沈某不便再多加叨扰。”身后的人低低地说了一句。“也好。”言毕,拂尘调转方向飞回洛阳城,将沈既白送至尊贤坊桂花小院。主屋早已熄了灯,院内一片昏暗。灵鹤真人一挥手,沈既白居住的房间门窗大开,他被一阵清风托送至房内。再挥手,门窗尽数阖闭,而沈既白栖身的床榻上,多出来一个黑色药瓶。拂尘直升而起,飞过数座坊镇,飞过洛河,落在静室院内。一落地,灵鹤真人便透过窗,看见躺在竹席上睡得正香的长生,以及一旁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案和散落满地的书籍。“……为师不过离开一日而已。”他转过身来,双眸微垂,犀利的目光落在周歆的脸上,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周歆心中一凛,悄然攥紧了衣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还不解释清楚?”周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垂着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灵鹤真人一直未曾言语,只在听到她无法引来天雷差点命丧沈宅时,略微惊愕地道:“……引不来天雷?”她登时警惕起来,心口微微一凉,心想,这是起疑心了吗?也是。朝南衣道法高深,就算修为有损,也不至于境界大跌,从一个能运用自如高阶咒法的天才,变成一个连引雷符都催不动的废物。见她不说话,只将头低得更低,灵鹤真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也罢。”他轻声道:“其实,为师早就算到了你命中有此一劫。那夜的事情,是个人的因缘际会,能否存活下来全看个人的造化。为师无法阻拦,也不能泄露天机。”周歆:“?”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恐怕他也算出来朝南衣会命丧当场了,所以当她全须全尾地出现在太清观时,他才会用那种眼神看过来。灵鹤真人道:“能活下来已是万幸,道法……随缘罢。你天赋甚好,是为师众多弟子中最有悟性的一个,假以时日必能重回巅峰。”重回巅峰?说实话,她没这个自信。朝南衣是天才,她不是,她只是个连纸鹤传音术都得练八百遍的废材。但她想珍惜这次机会,用心学习术法。不求如朝南衣那般名扬四海,但求成为一名用真本事捉妖邪保百姓安康的修道士。毕竟,若真有得选,谁愿意做一名坑蒙拐骗的神棍?见她始终未开口言语,灵鹤真人问道:“后来呢?沈少卿怎么会吞食雾灵?”周歆继续将后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包括发现密室。说完,她问道:“为何当日真人未曾提过御灵术?”灵鹤真人道:“仓鼠妖见到纸人双手的动作像在结印。这种情况,除非被cao控的灵识是修道之人,不然是做不到的,为师更偏向于他使用了替身符。”“原来如此。”灵鹤真人看了一眼厅堂,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明日午时,为师便会回来。在那之前,将一切规整回原样。”见他并无惩戒之意,周歆松了口气,也隐隐意识到了一件事。她能破开结界,应当是因为,这结界从未阻挡过她。也就是说,除了灵鹤真人,她也能在密室里出入自如,所以掌心触碰到墙壁的那一刻,结界就消失了。由此可见,不管朝南衣对灵鹤真人是什么态度,灵鹤真人对她是全无防备,真诚以待的。拂尘颤动几许,倏地变得巨大无比,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