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注意着路况,时不时会抬脚踢开路上的碎石,或是将过膝的杂草踩碎,闷声不响地开辟出一条羊肠小道。周歆慢悠悠地跟在其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行出数十步,被错乱的巨石挡住了去路。这里草木茂盛,枝叶蔽日,层层叠叠的藤蔓遮住了山体,看起来有些Yin冷。沈既白行至乱石前,扒开密密麻麻的蔓叶,走进被遮挡住的山洞。周歆紧跟在后。山洞里光线昏暗,温度照外面低很多,更显Yin森。沈既白轻手轻脚地走在前面,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在里面。”周歆了然,同样蹑手蹑脚起来。向洞内行进数十步,果然听到了关秋生的声音。“你虽为不死之身,但终究是血rou之躯。穿心之痛,得有多疼!”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你做错了事,血债只能血偿。师兄偏袒与你,也做错了事,错了就要认,错了便该罚。”声音自斜侧方的石壁后传来,周歆手脚并用地蹭过去,悄悄探出了头。眼前是一间石室,面色苍白的稚子躺在石台上,双目紧闭,应当是晕了过去。关秋生正在为他包扎。“阿墨,你并非无心,只是血rou初生,七魄晚成,才会不通人情,不谙世事。只需用心教导,自然会与常人无异。”他看着稚子睡颜,伸手捋了捋他额发,缓缓道:“只是……师兄可能无法再教导你了。”说完,他忽而站了起来,一脸戒备地道:“谁?”周歆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立刻收回了身子。石室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关秋生手持剑刃,声音发冷,“商夫子,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阵轻笑响起,商夫子的声音自石室的另一侧传了过来。“关秋生,交出他,老朽可以饶你一命。”周歆微微探出头,见商夫子缓缓自对面的石壁后走出,才意识到,这山洞不止一个入口。关秋生道:“你果然是冲着这口仙气来的。你以为有了它便能飞升成仙吗?”“成仙也好,永生也罢,总归聊胜于无。”他静静地看着关秋生,仿佛在俯视一只蝼蚁,“省省力气吧!你并非老朽的对手。”关秋生拔出利剑,将剑鞘扔至一旁,道:“早就猜到你会来,却没想到你会来得如此快。”他剑指商夫子,“是你散布的谣言,称观内的仙丹能使人长生,引得村民纷纷潜入青石观行窃,对先师不敬,甚至还想取师弟的命!”
“非也,老朽什么也没做。”商夫子笑道:“要怪就怪你生了恻隐之心,逆天而行救了李瘸子的命,让村民误以为仙丹可以起死回生。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所以你看,人都是贪心不足的,在长生的诱惑面前,什么恩情什么仁义,都是浮云。”关秋生怒道:“起初没做,那后来呢?若不是你在背后挑唆,他们怎会知道师弟体内的仙气可以保人rou身不败!”“是有如何?”关秋生恨得咬牙切齿,“商夫子,先师往日待你不薄!明知师弟是先师毕生的心血,你也下得去手?你也是修道之人,心肠怎能如此歹毒?”“是啊!我也是修道之人!我比他勤奋比他刻苦比他修炼得还要久,为何飞升的是他不是我?”商夫子的面容变得扭曲,“就因为我是半人半妖?所以天道也要欺我一头?!”关秋生冷笑:“少找借口了!你就算不是半妖,也永远比不过先师!”“好!今天老朽就让你领教一下半妖的厉害!”商夫子抬手袭去,关秋生抬剑格挡,二人在山洞里打了起来。论身手,关秋生确实敌不过他。败下阵来后,他捏决掐咒,又与其斗了几个回合术法,不知为何,忽而吐出一口鲜血。商夫子捋了捋胡须,言语轻蔑至极,“就这点本事?看来你连冲虚的皮毛都没学到。”关秋生捂着胸口,几步退到石台前,两眼死死地瞪着他。“你休想得逞。”他揽着稚子,大喝一声:“遁!”话音一落,他与昏迷的稚子便双双遁走了。周歆微微睁大了双眼,心道,此人五行遁术都不需要结印,可见修为深浅。那商夫子居然还在他之上!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的商夫子缓缓回过头,朝二人躲藏的方向看来,低声道:“外来者,你们还准备藏到什么时候?”糟糕!被他发现了!周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腕间一紧,沈既白拽着她原路返回。自知暴露了行踪,二人没再蹑手蹑脚,步伐迈得很急。“敬酒不吃吃罚酒。”一道人影闪过,商夫子拦在了二人身前。沈既白身子一横,拦在她面前,低声道:“快跑。”周歆回过神来,立刻掉头朝反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