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冲虚真人道,“缺口不大,半颗足以。”周歆几乎是立刻喊了出来,“那也不行啊!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关秋生道:“若是有,师父也不会剑走偏锋。”“可他只剩半颗心,该怎么办?”冲虚真人道,“只能另寻机缘修补。”半颗七彩琉璃心缓缓填入沈既白胸前的空洞之中,皲裂的伤口瞬间就奇迹般的愈合了!只是那块皮肤的颜色明显与身上其他地方不一样,像结痂掉落以后新长出来的一样,粉嫩异常。周歆惊得连瞳孔都放大了一圈,“他的rou身会和灵魂一样好起来吗?”冲虚真人点头,“会的。”“太好了!”她兴奋得朝沈既白飘了过去,伸出手想去触碰他。一旁的关秋生看到,大喝了一声,“住手!”周歆被吓得一激灵,整个魂都抖了一抖,手自玉床穿透而过,也不知怎么地就穿进了稚子的心口。一股强大的吸力摄取着她的魂体,仿佛要将她吸入体内,这感觉不亚于凌迟,她疼得大叫了一声!见状,关秋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了出来。“……还是发生了……”他紧盯着稚子,“……还是发生了!”周歆:“?”不知道为什么,关秋生忽而变了脸色,连冲虚真人都微微睁大了双眼。心里泛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她慢慢地回过头。只见四五岁大的稚子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坐了起来,墨玉般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空洞无光,不带任何情绪,看起来有点渗人。大抵是密室内光线昏暗,所以刚刚周歆没有注意到,稚子的皮rou与一旁的沈既白有明显的不同,就像是披着一层假皮,毫无肌肤纹理,甚至没有血色。“……怎么会这样?他没有血rou?”周歆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冲虚真人的身后,那稚子的视线紧随着她变动,仿佛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人。怪异的感觉窜上心头,身上的汗毛纷纷竖了起来,周歆的声音微微有颤抖,“没有血rou,就生不出七魄,没有七魄,岂不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的行尸走rou?”关秋生气不打一处来,“一再警告你不要乱碰,就是怕你会唤醒他!”“我……”周歆难以置信,“唤醒了他?这怎么可能?我如何唤醒的?”
“你的魂体里有一滴心头血。”冲虚真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刚刚那一刹那,他不仅吸走了你的心头血,还吸走了部分爽灵。他的三魂彻底完整,便醒过来了。”周歆眼里满是茫然,“……可是,魂魄里怎会有心头血?”“魂魄一旦离体,灵台会加速寂灭,时间一久,灵台便会彻底塌毁。这时,纵然魂魄想再回到体内,也是不能了。”关秋生道:“所以一些修道士会使用禁术,用原身的心头血滋养生魂,强化魂魄与rou身的联结,以保魂魄能顺利归位。”闻言,周歆不由得更加茫然,距离她穿越过来已有一段时间,是谁在使用禁术保她的rou身?“……天意……天意!”冲虚真人伸出手,剑指轻点稚子的灵台,他便闭阖双眼,倒了下去。“贫道曾试过许多方法,都无法补全他残缺的爽灵,更无法将他唤醒。”冲虚真人道,“没想到,你的血ye唤醒了他,无意间给了他生命。”我……给了他生命。周歆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骤然掀起一场海啸,海浪澎湃翻涌,久久未能平息。“可如今,”冲虚真人颇感为难,“他残心不全,血rou未生,无法修出七魄。只怕会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可是……您后来不是赋予他一身血rou了吗?关道长也知道的呀!”周歆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急于寻求他的认可,“我明明在他的梦境里看到,他五六岁的时候已经有血有rou,还被阿奴打得头破血流!”“确实如此。师父飞升之际还在修补阿墨的心窍。阿墨因此意外沾染上仙气,生出了血rou。”关秋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是……那是一年后的事。”冲虚真人掐指一算,神色缓和许多,“……确实如此,那贫道便放心了。”但关秋生并不放心,“但这一年,阿墨虽然生活在密室里,但还是被村民发现了。村民受到了惊吓,像驱赶猛兽一样驱赶他,他经历了一年非人的待遇,愈发地渴望像常人一样拥有血rou之躯,可他后来才发现,有没有都是一样的,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个异类。”他眼里泛起了水光,“若是今日没有唤醒他,而是在师父飞升后再唤醒,也许就不会被村民发现他乃非人之物,更不会遭到霸凌与虐待,被商夫子扒皮抽筋……”扒皮抽筋……周歆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下,难受得厉害。她倏地想起在淝水客栈的那一晚,沈既白故作轻松地问,“哪怕你知道我乃非人之物,也不讨厌?”那时她只是隐约猜到他经历过什么,却没想到这段遭遇,是因自己的无心之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