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个辣度根本不是人吃的。”张卿清将另外两道菜往沈既白面前推了推,“你再尝尝这两个。”刷完牙,周歆走到葡萄架下,扫了一眼藤桌。桌上一共三道菜,炝炒芜菁,也就是炝炒圆白菜,油焖笋,还有没放辣椒的小炒rou。从这几道菜就能看出来张卿清的野心,他不仅仅想做好川菜,还想做好家常菜,甚至想改良后世菜谱。沈既白提筷夹起一块笋,送入口中,低声道:“这道菜不错。”“真的?”张卿清立刻眉飞色舞地看了过去。“师姐!”周歆抬眸,见长生用力吸着鼻子,直奔这边跑过来,停在藤桌边,对着几道菜肴用力咽了咽唾沫。“哇噢!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好香!”张卿清立刻递了双筷子过去,“想不想吃?”“想吃!”长生接过筷子,率先夹了一片猪rou,边嚼边摇了摇头,“味道太冲,还有点苦,茱萸实在是放得太多了。长生觉得可以放点桂叶中和一下。”闻言,张卿清意外地扬起了眉毛,立刻将炝炒芜菁推到他面前,“那这个呢?”“好吃,要是能放点清醋就更好了。”“那就变成酸辣圆白菜了。”张卿清又指了指油焖笋,“这个呢?”长生吃了一口便不住地点头,“这个最好吃!长生最喜欢这个!”张卿清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若是能再放点胡椒就好了。”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龇牙咧嘴地反驳:“谁家油焖笋放胡椒?”周歆解释:“这边的人就是离不开胡椒,你想开酒楼,还是得迎合这边的口味改良一下。”“好吧好吧。”张卿清掐了掐长生的脸蛋,“还没有别的要说的?”“有。”“什么?”“不要捏我的脸!会长褶子的!”“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长什么褶子?”张卿清说着又捏了几下。他一向能说,和长生斗起嘴来简直没完没了。周歆不由得有些费解,大才子变话痨,唐久微居然没有察觉出异常,这滤镜得有多厚?“行了。菜也试过了,你是不是该走了?”张卿清“啊?”了一声,气鼓鼓地道:“这么直截了当地赶人,我不要面子的哇?我还真就不走了呢!”“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了,那你待着吧!”“你让我待我就待,那我岂不是更没面子?你等着,我现在就走!”言毕,他抱着怀里的仓鼠离开了。长生三下五除二地将几道菜吃光,用手背擦了下嘴唇,也去做早课。
这两人一走出月亮门,喧闹的庭院顿时冷清下来,葡萄架下只剩他们两个人,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沈既白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歆便站起身,抢先一步道:“我去静室一趟。”沈既白:“?”周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但她下意识不想扯下这张遮羞布。至少这样,日后还能继续一起破案。“我才想起来,布老虎这件事还没问过真人。”沈既白道:“我问过。”话题成功被岔开,她后退一步坐回摇椅里,“他怎么说?”“那个布老虎是朝南衣的。或者说,食梦兽的出生地是朝南衣的故乡。”他顿了一下,“食梦兽是真人封印的,封印的时间,恰好是朝南衣出世那一年。”周歆立刻心领神会了他的意思,“食梦兽即在那里出生,又在那里被封印。你莫不是怀疑,食梦兽是因朝南衣的恶念而生?”沈既白依旧没有否认。“可这与邪修有什么关系?”周歆不解,“朝南衣明明已经——”她登时闭上了嘴。沈既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追问出来,“……明明什么?”“没什么。”闻言,他轻轻敛起双眸,“阿周。”“你有事瞒我。”周歆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可她转念一想,就算瞒了又如何,他又不是她的谁!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又如何?”话音落地许久,沈既白都没有说话。诡异的静默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带着独有的重量沉在她的心上,压得她愈发地喘不上来气。周歆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才倏地坐直身子看他。“瞒了又如何?平心而论,你就足够坦诚吗?你就全无隐瞒吗?你就没有不愿提及的过往吗?”沈既白:“你想知道什么?”“怎么?”周歆轻笑一声,“我问了你就会说吗?”“知无不言。”闻言,周歆不禁怔了怔。沈既白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炽热坦诚,比湖水清澈,比皓月皎洁,夹杂着不曾掩饰的情愫,深沉而执着。周歆差点沦陷在这抹深情的目光中。她挪开视线,心情忽而变得极其复杂,不由得问出一句:“沈少卿对谁都是如此么?”沈既白道:“只对你如此。”心跳当即漏了一拍,随即又如脱了缰的野马剧烈地跳动起来。周歆怔怔地看着他的一抹衣角,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没听清似的,囫囵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