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怕赢城看到他病怏怏的样子不高兴。这四年的时光,他仿佛活的越来越不是自己。赢城喜欢他穿青色衣衫,他便将所有衣服都换成青色;赢城喜欢他随叫随到,他便留在江城,几年都未曾回过鬼医谷。衣着也好,生活也好,他似乎都是在为了赢城而活。羡临渊烦躁地抓了抓了头发,长吁一口气。“临渊——”羡临渊闻声抬头,对上了洛青云看向他的满是担忧的双眸。羡临渊立刻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笑颜,亲昵地揽起洛青云的手臂,“师兄,快来坐。”洛青云斜斜眼角,看了看院落里破碎的瓷片,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你们,吵架了?”羡临渊扬了扬嘴角,“没。”“嗯。他待你可好?”“嗯,好。”洛青云环顾了一下羡临渊的卧室,雕栏镂刻,绫罗绸缎,瓷器玉屏,属实华贵,连铺桌面的尘布都是上等锦缎,看来赢城对他没少下了心思。“临渊,看你过的好,我挺开心的。”洛青云的眼神暗了暗。羡临渊轻笑一声,“师兄怎地现在过来了?也没有提前递个消息过来。”“临渊,”洛青云收敛了情绪,严肃起来,“城南铺子出事了。” 假药马蹄急疾,从王府到城南虽算不得太远,但乘坐马车也需得一个半时辰。“临渊,城南仲春堂贩卖假药,用野草充当药材。”洛青云神色凝重地望着羡临渊。“消息属实吗?”“应当属实。”洛青云一顿。“查到谁cao纵的了吗?”羡临渊脸色一凛。“江城的管事。”“又是一条大鱼,咱们鬼医谷的管事在逆反上,当真个个都是翘楚。”洛青云哑然失笑,临渊这张嘴,一如既往的不饶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羡临渊神色淡然,双眸望向车窗外,让人看不出在思索什么,手不觉握住了腰间垂挂的麒麟玉佩,手指来回摩挲。“临渊,你这玉佩好玉!”洛青云起早便注意到这块玉,而今同乘马车才得以近距离观看。他素来喜玉,孰好孰坏,一眼便知。“嗯?”羡临渊回神一怔,低头看了一眼玉佩,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是,好玉。”这是赢城三年前迎战突厥,从一名被他斩于刀下的大将营帐中搜刮出来的。得胜回王府的第一日,两人自是干柴烈火。几番云雨过后,他窝在赢城臂弯里,疲倦的连手指都不想蜷动。吃饱了的赢城心情大好,随手将这玉佩给了他。这玉触手温润,他也欢喜的紧,系了腰间再也不曾取下。扬尘落地,羡临渊下了马车,古色古香的铺面上顶着一个硕大的牌匾,上提“仲春堂”,左下角印有一枚小小的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图腾。是了。鬼医谷在赢启各城均设有联字号医药铺,除此以外,为了避免招人耳目以及便于搜进信息,纪斯明对于除城中以外的地区的医药铺均以自拟名示外,由联字号药铺掌事直接管辖。为了与私人药铺好区分,所有自拟名医药铺牌匾左下角均有一枚暗红色鬼医谷图腾。羡临渊的医药铺就是如此,他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来躲避想笼络鬼医谷为其做刀枪之人,二来怕自己这身份过于招摇,恐生事端。“没钱还来买药,滚滚滚滚滚。”一个衣衫敝履的男童被人自铺面处轰出,怀中药材散落一地。“以后再来就打断你的腿,我们这是药铺,不是普济寺。”铺中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双手叉腰,满脸鄙夷地看着男孩。羡临渊与洛青云对视一眼,急忙走近,弓身将男童扶起,洛青云则蹲下身子将药材悉数从地上捡起。“疼不疼?”羡临渊望向男孩磕摔的渗出丝丝血迹的膝盖,清俊的脸染上一层愠怒,随即掏出手帕轻柔的为男孩拭去膝盖处的泥污。洛青云看向羡临渊摇了摇头,握着药材的手紧了紧,“这哪是药材,杂草罢了。”羡临渊拿过草药粗略看过一眼,随后简单包裹,牵起男孩的手向药铺走去。“哟,这是带钱袋子来了?”小伙计见羡临渊进来,止不住出言嘲讽。“入铺即是客,寻医即为患,医者以仁心为宗,你们这铺子,怎么不讲一个医德二字?”羡临渊微抬下巴,睥睨地看着面前嚣张的小伙计。一尺七八的身高,虽然瘦弱,却也给了小伙计无形的压力。“什么什么患?死酸书生,瞎叨叨的什么?哎哟,这小子连着几日都交不出欠的药钱,这还有脸来赊药,我们医馆开门做生意也是要吃饭的!”小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羡临渊,一辈子粗布麻衣,自然不识得羡临渊身上的布料是何许,只是见羡临渊弱不禁风文邹邹的样子,以为是个穷书生。“吃饭?你们这吃的饭哪一口不是取之百姓之手?开医馆,只听闻悬壶救世,还未见有人将患者往外赶。”羡临渊闻言,眉头微蹙,竟不知鬼医谷的铺子里竟招收了如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哎呦,您可别跟我在这扯什么大道理。买不起就买不起,您要说别人悬壶济世,您出门右转,到别家去。”小伙计挥着手就要将人往外赶,“去去去,没钱滚蛋,别让我们铺子染上你这穷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