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长河笼罩着整个卧室, 光影昏暗,在两人身上生出种莫名温馨的颓废感。谢遇知的脸上充满了愤恨、自责、不甘,那姿态其实非常可怜, 仿佛当初全是他一个人的错。‘如果,当时死的人是他,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宗忻觉得,此时此刻的谢遇知,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唉……仿佛是灵魂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轻轻叹息。他视线固定在谢遇知身上,过了很久才抬手轻轻打开床头柜放着的一盏小夜灯。吧嗒黑暗中猛地亮起昏黄灯光。“谢队,那些事你放在心里很多年, 一直都无法释怀吗?”宗忻撑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谢遇知覆掌盖住眼睛半仰着下颌, 露出线条紧绷的欣长脖颈, 光晕打在他侧脸映衬出锋利冰冷的轮廓, 好看得不像话。虽然知道这种时候肖想谢遇知的美貌有点不道德, 但宗忻还是肤浅的被他外表短暂迷惑到了。空气安静片刻后, 谢遇知放下捂着双眼的手, 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金城盛世吗?”“嗯。”宗忻点头。“有人出面指认方尖是杀害朱英杰的凶手。”谢遇知毫不避讳地回视着宗忻,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下来,“那个人搞到了指证人的口供录音, 想方设法让我拿回来销毁。”“是金城盛世的邱总?”宗忻在心里约摸猜测了下, 直接就把猜测结果说了出来,“他是你的线人?”如果邱诃真的是自己人,‘销’和他却不知道,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邱诃是某个卧底警察私底下发展的线人。谢遇知摇摇头,“是邱诃, 但他不是我的线人。”
宗忻怔了一下,尽管心里已经有了预判,但还是有被谢遇知的答案震惊到。“邱诃、朱英杰、我,我们三个人是同期同学。”谢遇知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毕业照,指着坐在第一排中间双手交叠的青年给宗忻看,“这是朱英杰。”他修长食往上挪动,停在第二排中间,那个双手扶着朱英杰肩膀的人身上,“邱诃。”毕业照上面一共八个人,谢遇知坐在最右侧边角,身体微微前倾,双手随意搭在腿上,朱英杰坐在c位,和谢遇知之间隔着一名稍微劲瘦的同学,两人看上去关系不是特别要好的样子,站在第二排中间的邱诃双手按着朱英杰肩膀唇角微微上扬,朱英杰则是身体微微后仰,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显比照片上其他人的距离更近。“他们俩在公大的时候,关系很好?”宗忻问道。谢遇知颓然冷笑一声:“并不,实际上他们俩的关系非常差,甚至可以用交恶形容。”宗忻垂目,仔细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俩人。从肢体动作和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两人关系不好,反而还有种区别于其他人的暧昧味道。“拍这张毕业照的时候,他们俩应该用出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谢副队摩挲着毕业照边角如是说,“还是朱英杰演技更好些,邱诃当时指甲都掐进朱英杰肩膀rou皮里去了,他愣是没吭声全程保持着微笑,直到拍照结束,才把邱诃拉到体育场狠揍了一顿。”谢遇知这么一说,宗忻才注意到邱诃按在朱英杰肩膀上的手。照片中,邱诃五指紧抠,手指骨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曝光反白,尤其是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很明显是用了狠劲儿的样子。能考进公大的学生,说个个都抱有赤子之心一腔热血也不为过,有抱负有理想又优秀的人走到一起,得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们不顾及处分和影响也要在人那么多的公大体育场干架?宗忻想不出来,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公开在学校干架,就不怕影响到毕业后联考?”谢遇知有条不紊地把照片放回去,撑头重新躺下来,“公大毕业,也不是人人都要公联考,有些人志不在从警,上公大只是应付家长,平时在纠察面前装装样子,都要毕业了,以后各奔东西,就更连样子都不想装了。邱诃身份很特殊,他跟我不一样,老谢再有钱也就是个商贾,邱诃的父亲是邱铎奕。”听到邱铎奕的名字,宗忻立刻就明白为什么邱诃敢那么肆无忌惮了,邱铎奕在外交部任职,还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他上面两个哥哥,按邱诃自己的说法,他大哥是家里作为邱铎奕接班人Jing心培养的,很有出息。二哥打辅助,翻译官。他最小,活泼好动,喜欢打篮球,搞生意,不喜欢走政治路子,是被家里逼着考的公大。朱英杰和邱诃正好相反,家里就他一个儿子,父母都是基层,思想开明也非常尊重他的每个选择,朱英杰是完全凭着自身热爱考的公大,俩人从分到同班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了。朱英杰觉得邱诃对自己人生不负责,邱诃觉得朱英杰装,明里暗里的较劲。”“后来呢?矛盾一发不可收拾的冲突点是什么?”宗忻安静坐在谢遇知身边,已经完全忘记他们之前吵架的事,态度都变得和善起来。“命案。”谢遇知侧身,拉过宗忻的手枕着,“大二下学期寒假,邱诃和发小在ktv唱歌,几个人叫了公主,喝的酩酊大醉,等邱诃迷迷糊糊醒了酒,发现去了一屋子的警察,他们叫的公主腹部插着把水果刀,血淌了一屋子,人死了。报案人说,人是他们杀的。更戏剧化的是,那个被水果刀捅死的ktv公主,是朱英杰谈了半年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