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被烫得通红,又疼的厉害,衡月却动也不敢动。直到楚今安不耐道:“以后莫要做这些有的没的,下去吧。”她才敢起身,小心地退出殿中。……确实也是她越矩了。皇上的膳食,自有御膳房准备的。她便是在膳房做了几年,也都是给后妃们准备膳食,哪里配做御膳呢。想得明明白白,衡月却还是觉得痛。掌心的痛绵延而上,沿着手臂直到心脏。昨晚……明明昨晚,廖公公说皇上很喜欢吃她做的糕点的。可今日又变了。为何会这般?难道是她昨晚面圣时实在太丑,让皇上起了厌恶,今日态度才变得这般多?或者皇上不喜欢喝汤?还是药膳确实不合适?也可能……就是皇上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才打翻了那药膳?不,那药膳原本就不该进给皇上吃的,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确实谨慎些好。思来想去,衡月还是只能长叹一声,找不到那答案。唯一知道的,便是皇上对她……实在没有什么怜惜可言吧。衡月眼前忽就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地让她看不清眼前的路。总是这般。为何总是这般!每次她以为皇上不喜她时,便总有那么一点温情透了出来,让她欣喜,让她向往,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做更多。但又很快,皇上再以实际行动让她知晓,一切都是她想多了而已。一次次,反反复复,都是这般,衡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回到住处,衡月坐在铜镜前,呆呆看着镜中的自己。若……皇上能这般轻易放小芸离宫,她……是不是也有可能? 手下意识抚过小腹紫宸殿。楚今安闭目靠在椅背上,听着宫人收拾打扫地面的声音。鼻间充斥的是浓的化不开的香味,这味道确实符合他的胃口,但……打了便打了。“皇上……清扫干净了,但这味儿怕一时半会挥不去,皇上不若移步侧殿?”廖忠小心的问道。楚今安沉沉吐出一口气,起身直接回了寝殿。
廖忠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跟上去,轻声劝道:“皇上罚了明亲王,太后娘娘心中自会不爽利,难免便要这般那般,让皇上也不舒心……”“嗯。”楚今安应了一声,又冷笑一声,“不过小惩大戒,她便坐不住了。”廖忠叹了口气,又劝道:“皇上身子要紧,万不可动怒,保重龙体啊皇上。”楚今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苏太后那些话直指他亲生母亲,他如何能忍?!到底还是发了回脾气,却又带累了衡月。他如今似乎还能闻到那股香味,激怒之中并不在乎,这会儿回过神来又觉得可惜。“倒是难得有个这般对朕的。”楚今安自言自语说完,又自嘲地一笑。有什么用?巴心巴肺的,却也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以后好为她那主子做事。但凡他心软一丝,便已是落败。楚今安不再去想那些,看了本书稳了心神后便午休了。时至傍晚,却是卫公公又端着绿头牌来了。在楚今安能杀人的目光中,卫公公战战兢兢,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皇上……太后娘娘说、说皇上正值壮年,一点风寒也、也不能影响子嗣繁衍的大事……”楚今安冷笑一声,卫公公继续说道:“愉妃、愉妃娘娘也派人来寻了奴才……”“看来除了朕说的话无用,旁人谁说的你都肯听?”楚今安淡声道。卫公公吓得只哆嗦,只能哭丧着脸道:“求皇上,莫要为难奴才吧……”“滚。”楚今安薄唇轻启,就吐出这么一个字。“但太后娘娘说,若皇上今日不翻牌子,便要奴才好看……”“你再不滚,朕现在就可以让你很好看。”楚今安被气笑了。他将手中笔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直接问廖忠:“敬事房副总管是谁?”卫公公还没反应过来,廖忠已经答道:“是李丰年。”“朕有印象,传朕旨意,以后敬事房便由李丰年当家。”楚今安说完,又拿起笔来继续批折子,完全不顾忽然脸色惨白的卫公公。卫公公回过神来后还要哭喊求饶,却被已有准备的廖忠命人捂住嘴拉了出去。人出去了,卫公公显然魂还没回过来。他被丢在紫宸殿外的院子里,手中托盘和四个绿头牌都砸在地上,半晌才想起来哭一声:“皇上——”刚命人去传旨回来的廖忠“啧”了一声,用手放在唇边比划了一下:“劝你还是莫要聒噪,扰了皇上心情,只怕敬事房你也呆不了了。”“廖公公啊,廖公公您说说,我这,哎呀,真是倒霉啊!”卫公公果然不敢再大声喊,却依旧觉得委屈极了。廖忠冷笑一声:“皇上都说了,敬事房暂时不伺候,你还非得端盘子过来,不是上杆子找不自在?”“可是……”“依咱家看,罚的一点不怨。”廖忠一甩袖子,懒得搭理这榆木疙瘩,进殿伺候去了。卫公公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半晌,才将托盘和绿头牌重新收好,悻悻离开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