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的时候沈时疏不在,沈时疏在的时候他不在,他怎么知道沈时疏是什么样。换句话说,他也想知道沈时疏什么样,让张佑年这么死心塌地,短短相处两月,就能让张佑年拉扯着追了他三年半,要他换沈时疏出来。他也想见见沈时疏,但在他被张佑年关进这间屋子后,沈时疏就没再出来过了。纪忱告诉他,沈时疏多半已经不在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让沈时疏消失。他同意了。但好像不对。这算杀人吗?他让一个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尽管这个人分掉了他一半的时间。他好像做错了。你可以把视频给我看看。沈桂舟忍下疼打字。视频,什么视频,张佑年脸上短暂地出现茫然,转而似被戳中痛处般,变得狠戾,你还好意思提,我和沈时疏记录的那台手机,不就是你摔的吗?为了彻底替代沈时疏。怎么,现在又准备糊弄过去,把自己剥离出去?张佑年嗤笑,你还真是,好脏的心。沈桂舟一怔,随即垂下眼眸。那手机的确被他不小心摔下楼了去,原来张佑年和沈时疏的记录都在里头。又没反应。张佑年咬牙切齿,用力拉下他的外套拉链,用力一扯,外套应声滑落。沈桂舟一愣,缩着往后蹭了蹭,可后边是墙。张佑年将他的小动作都看进眼底,眯着眼睛拽下他的外套丢到一旁,抬手别墙,将他锁在里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眸锐利道:怕了?又不是 撩起来冰凉的指腹触上他脸颊的泪痣,张佑年眼睫轻眨,念旧似的摩挲了两下,饱含温情,说出口的话却犹如扎心的刀子,直捅他的心脏。和沈时疏不一样,你还是有点好处的,对你不用太温柔,张佑年笑,当个消遣的玩具倒是不错。沈桂舟哑然。原来对张佑年来说,他就只是个消遣的玩具,连人都不是,仿佛他的脸上被盖上了所属标签,刻上张佑年的几个大字,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空有模样没有里子的玩具。
要不是他长得一副沈时疏的样子,张佑年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三年前沈桂舟就在想,若是他把这张脸毁了呢,干脆多吃点一个劲吃撑,让身材发胖走样,甚至他还动起了不好的心思,趁张佑年不注意,从厨房顺了把刀来,贴到脸边。但他没划成。他犹豫了,冰冷的刀锋触上脸颊那一秒间,他突然觉得不值得要是以后跑出去了,离开这里了,他就得顶着一条难看的疤痕活着,他没必要伤害自己。哐当一声,刀坠地,楼下传来保姆惊呼:那把切菜的刀呢?紧接着,张佑年喊了他一声,他没应,沉重又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塔着楼梯,穿透紧闭的厕所门,张佑年一脚把门踹开,面色低沉地看着地上那把消失的刀。那天后,他的日记又记少了两天。玩具就要有玩具的样子。张佑年垂着眼睑凑近,拽下沈桂舟的衣袖,虎牙一个猛劲咬上他的肩,沈桂舟眼睫疼得连颤了好几下,手指搭在墙上,指尖发颤。若是,沈桂舟忍不住想,若是沈时疏现在出来,张佑年会不会发现,会不会停手。简直是个白痴的问题,问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毫无悬念。连他稍微露出一丝同沈时疏一样的表情,张佑年都能发觉,若沈时疏真出来了,哪还有他的事。肩膀被咬得生疼,可沈桂舟觉得,那好像不是最疼的地方。他自己胡乱想,想完又兀自难过,只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想得再多,张佑年也不会对他好一分,只是无力地证明他活了这25年,没留下一丁点值得的痕迹,不断地落入一个又一个编织好的网,卷得不剩半分温存。熟悉又陌生的气味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是什么味道来着,好像是张佑年常喷的一款木质品牌香水,三年前就是这个味道,这回喷得重了,闻得他有些晕。前晚还没缓过劲来,他现在根本做不了,烧着跑去医院,又踩着浮悬的脚步回花店和租屋收拾东西,重新回到这个令他犯恶心的地方,回到张佑年给他准备的牢狱。他恶心得想吐。张佑年并没发觉他紧抿的嘴唇,仍旧咬着,沿着肩滑下锁骨,在那触目惊心的痕迹上又加重了一层,他只是僵硬地梗着身子,紧攥指尖,微不可见地往后蹭了蹭。却只是徒劳。张佑年的手溜进腰间,指腹捏着他的下巴,将他别过去的头重新扭了回来,盯着他盈满恐惧的眼眸,轻嗤出声,僵什么,需要给你买药回来吗?药?什么药?沈桂舟眼里闪过一瞬茫然,轻咬嘴唇。前晚你给自己下的药,现在身体僵得跟木头似的,还不如前晚故意给自己下药叫我来,又不让我碰,张佑年眯起眼打量,你不会还有个什么其他人格吧。沈桂舟一怔。不是余确给他下的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