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张佑年知道了,怕是又要刁难他了。沈桂舟连忙拉住芳姨,摇了摇头打字:没事姨,我不饿,就这么放着吧。什么不饿,人是铁饭是钢,你又没吃早饭怎么会不饿呢,芳姨拿起铁碗往外走,一边还碎碎念着,他这小子也真是,都说了我来盛,非要逞这个强,碗都拿错了。沈桂舟失笑。芳姨怎么可能不清楚,芳姨对他们间的事早就猜到不少了,总是变着法子给他喘口气,在张佑年眼皮底下给他开小灶,更别说他现在手腕上还系着条绳,有眼会猜都知道是个什么事。若不考虑他的经历,张佑年还算是蛮好合作的主,大部分时候说话都和声和气,看他和司机芳姨相处就很明显了。他曾经想过好几回,为什么张佑年和他们说话能这么平静,一同他讲话的时候就疯狂甩刺,为什么张佑年就不能静下心来听他讲话,好好听他解释,他愿意配合的,就算要让副人格吞掉主人格,他也无所谓。但就像副人格永远无法吞噬主人格一样,张佑年也永远不会相信他的话。芳姨端来了碗饭、一盘菜和汤,放在桌上,将汤勺筷子递给他道:吃吧,姨去继续打扫了。沈桂舟接过,明明说不了话,喉咙却好像哽了什么东西一样,连带着眼眶都有些热腾。谢谢芳姨。他打字,他只能打字,尽管沈时疏冰冷的声音表达不出万分之一他的感谢,他只是一遍一遍地按下文字转语音。哎,芳姨笑着应了声,又收了笑落寞,揉了揉他的头发,里面的菜是我重新从锅里盛的,新的,快吃吧,啊。说完便转身重新拿起拖把走出了房间。好似太久没好好吃顿饭,又或是这瓷勺掂着有几分重量,握在手里太过有实感,沈桂舟连着勺了几下都没勺上饭来,又手忙脚乱地拿着筷子夹菜,半天没吃上口饭菜。忙活了半天,沈桂舟终于夹起了一筷子清炒白菜闷进嘴里,还没嚼两下,肚子还没接收到进食的信息,沈桂舟突然将口中的菜往外吐,干咳了起来。瓷勺一脱手哐当往下坠,在地上打出玻璃花来,瓷片碎了一地,芳姨连忙扔下手里的拖把跑了回来,顺着他的背焦急: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沈桂舟只是皱着眉头咳着,抽空瞄了眼那道清炒白菜边缘别着块剪得细小的红块。是辣椒,菜里面下了辣椒。可他喉咙这副样子根本吃不了辣。早上刚咳过一遍喉咙还没全缓过来,沈桂舟只觉得每咳一下,喉咙就抽丝般地疼,仿佛有个人,拿着锯子守在喉咙边,他咳一下,那个人就锯一下,疼得他冷汗涔涔。芳姨赶忙拿起手边的那碗汤递给他,呛到了是不,吃饭不要急桂舟,喝口汤,喝口汤压一压。沈桂舟摆手。菜里都下了辣椒,他很难不想汤里面也有,早上刚咳过,张佑年也知道他喉咙声带撕裂了,根本就是故意的。那我去给你倒杯温水来。芳姨说着,三两步跑了出去。喉咙还在疼,沈桂舟干咳着弯下了腰,抬手捂着嘴,猛的一咳,颤着移开来,掌心躺着几条细密的血丝。
他又咳出血来了。水来了。芳姨端着杯温水回来,沈桂舟忙将掌心一收,咳着接过水来喝了几口,又别过脸去,埋着脸轻咳。尽管是温水,流过喉咙还是会疼,但也好过放任他咳着不管。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咳起来了。芳姨蹙着眉,抬手给他顺着背咕哝着。沈桂舟摇头。感受到喉咙的刺痛感逐渐平息了些,沈桂舟抿开紧闭的眼睛,抽纸将手掌心的血丝不着痕迹地擦掉,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手机打字:菜里下了辣椒吗?是啊,佑年说你口味变了,喜欢吃辣,要我多下点。芳姨话尾猛地一收,脸色一变,顺背的手也跟着一顿。沈桂舟垂下眼睫,兀自笑了下。你看,他没猜错,就是张佑年让下的。 识相点喉咙还是有些刺挠地疼,沈桂舟没忍住又轻咳了声,血丝染上手中的纸巾,被芳姨一把抓住。哎哟哎哟,怎么啦这是?没事姨。但他也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掩饰了。你不能吃辣椒吗?是。芳姨懊恼地抓了抓满头微卷的栗棕色头发。问出话来那一瞬间她就想起来了,三年前见着这小孩时他还能说话,现在却发不了声音,肯定是喉咙出了问题。抱歉啊桂舟,是姨没反应过来。不是的。真要算也是张佑年故意的。去厕所吗?顺便处理处理脸上的胡茬。芳姨说着,打开木桌柜子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绑在他手上的那条深红色绳子。给沈桂舟看得目瞪口呆,没来得及制止就生生看着绳子在他手上断开。姨,不用剪。他的手颤着,好似期待又不期待。没事,姨来说,本来就是姨干的,去吧,去厕所理一理,芳姨拍了拍他的肩,一把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塞给了他什么,对了,你的喉咙平时吃什么药,用不用姨帮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