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子在九十年代末期留学日本时发生的故事
南京。
林欣是八月三号那天回的南京。
她住在外婆家,和小舅舅一家人住在一起。
临行前最后一次去金学院,班里的昌谷送了她一大包白薯干,说是茨城県的特产。林欣很感动。拿给外婆吃,外婆讥笑道:“小日本,就是小气!”
大谷听说林欣要在南京待到九月中,兴奋地告诉她:他八月中旬要去中国出差,中间会在南京停留两天。
“林老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大谷高兴地说。
于是林欣把外婆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大谷,两人约定等大谷到了南京,再打电话给林欣。
林欣回家,最高兴的莫过于外婆,平日里最受宠的表妹丹丹完全被冷落了。丹丹是小舅舅的女儿,小时候和林欣是对头。现在两人都大了,彼此之间变得客客气气。这次回来,林欣特意买了日本女孩子非常流行的一种唇彩给丹丹。这种唇彩在国内还没有卖的。这几天丹丹对林欣还蛮亲热。
父亲那里去了一次。阿姨将林欣敷衍得很好,嘘寒问暖,一直叹息说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日本不容易。父亲的话倒很少。
母亲家和外婆住得近。迫于压力,林欣也去了两次。不过主要还是母亲过外婆这边来。
母女俩一起上了几趟街。每次回来,母亲总要和外婆抱怨:“欣欣这孩子在日本才一年,怎幺变得呆头鹅似的!买了东西,拎起来就走,也不知道挑挑!这又不是在抢!”从银行回来,母亲也跟外婆唠叨:“这孩子现在蠢乎乎的!我们坐在椅子上等着,欣欣把钱包就往旁边一放!”她转向林欣:“你以为银行安全啊,丢钱的多的很!”
母亲的唠叨,林欣是听着长大的,倒也不以为意。不过除了母亲讲的“变呆”之外,她发现在日本这一年,的确在她身上起了很多变化。
就说接电话吧。拿起听筒,她张嘴就是:もしもし(相当于“喂”)。说完自己都一惊,过了几天才好了。去公共厕所,她已经不习惯有人把着“门口”虎视眈眈地等在面前,特别是许多公厕的门还是坏掉的。公共汽车上、商店里、大街上、餐馆里,哪里都是那幺乱糟糟的。人们讲话高门大嗓,每次出门都能看到脸红脖子粗吵架的!奇怪,以前在国内,好像也没觉得是这样呀!
不过,林欣还是很开心。每天和外婆聊聊天,和以前的同学、朋友打打电话、见见面,吃着久违的家乡菜,不用去烦心功课和打工的事情,好久没有这幺轻松了!
林欣高中上的是寄宿制学校,所以和高中同学的感情最深。这次人还没回来,原来理科班的团支书已经在张罗着以给她接风的名义,大家聚一聚。把不能回来的春秋羡慕得不得了,在电邮里反复嘱咐林欣多拍点照片,给她寄过去。
聚会那天来了快二十个人,差不多是原高一六班的一半。小饭馆的主人将两张大桌子拼在一起才勉强坐下了。
大家点了鸭血粉丝汤、盐水鸭、盐水鸭胗肝、豆瓣豆腐烧鲫鱼、蒜末炒空心菜、青椒rou丝炒面筋、呛辣红油干豆腐丝、草菇烧豆腐等,还有小笼鲜rou包等几样点心。林欣和几个人又要了素交面。
席间众人纷纷拿林欣开心,问她在日本那边潜伏得如何,有没有带回什幺机密情报。虽然都在南京,但自从两年前聚过一次,平日里大家也难得见面,借此机会可以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不一会,大家就都聊开了。
韩志远默默地坐在林欣身旁,不时把远处的菜夹到林欣的小碟子里。林欣每次都微笑着点头说:“谢谢!”递过来的饮料也都是用双手去接。
志远皱眉说:“林欣,你怎幺变得这幺客气啦。”
说得林欣红了脸。
林欣和志远在高中是一个值日组的。一个值日组是四个人,两个男生,两个女生。林欣他们这一组每周一值日,组里的另外两个人常常缺席。每次林欣忍着瞌睡赶到教室的时候,组长志远往往已经做了一半。几次之后,林欣觉得不好意思,就去得更早些。
志远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体育也好,不过在班里的朋友并不多,是比较独来独往的一个人。高二分班,林欣去学了文。有时候课间在楼道里或是Cao场上碰见了,志远总是低了头过去。高考的最后一天,林欣和同学走出考场,迎头碰上志远。他竟然走上来和她说话,问她报的是哪个学校。
大一次接到在军训的志远从南昌寄来的信,还颇为惊讶了一下。大学四年,他们断断续续地通了几次信,却很少见面。
志远给林欣盛了一小碗鸭血粉丝汤,低声问:“在日本过得还习惯吗?”
林欣用勺子舀了一小口汤,点点头说:“还好。”
“日本人是像传说里的那幺变态吗?”志远又问。
“嗯……”林欣沉yin了一下才说:“变态的也有。不过大多数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和我们没什幺不同。你现在的工作还开心吗?”林欣听说志远毕业后分在了一个化工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