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咬了咬下唇,扔下句“主子对不住”,二话不说就将裴照的双腿扯到床边,给他穿好鞋子。又拽着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拦住他的腰,稍一使力就把人带了起来,力气还使大了点,压得她晃了晃。阿紫拉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鼻头发酸。
她吐出口气,把情绪咽下,拖着人往门外走。
裴照倚在她肩上:“以前倒是不知你这般鲁莽,”他轻喘几声,“以为把我送走,忘川就找不到我了?”
阿紫直直望着前方:“总要试试。以前您也从不会这样作践自己。”
裴照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又笑了。心想小姑娘尖牙利嘴的,倒是不担心她以后嫁了人会受欺负。
出了房门,花香,土腥气,还有晚春冲鼻的凉意撞了他满腔,引诱他深吸了口气。他抬起眼皮,望见天上的月亮,许久不见,它还是圆润饱满地挂在那里,完好得叫人嫉妒。
阿紫没有赏月的闲情逸致,急匆匆带着人往后院去。后院有颗枝叶茂密的大树,叶子把月亮完完全全遮了去,裴照扭着脖子直叹气。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阿紫闻声一惊,急忙拖着裴照往外翻。可惜他不争气,没骨头似的往下出溜。
阿紫急得大喊:“您用力啊!”话音刚落她就被人缴住了双臂,按跪在地。
裴照失了支撑,重重摔了下来。他的脸颊贴着土地,凉丝丝的。他闭上眼蹭了蹭,又把手摊开,将手心贴了上去。没一会儿却觉眼前罩上了一层Yin影,紧接着就被人拎了起来,关进怀里。缠绕着他的双臂压得他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忘川,你轻一些。”
忘川置若罔闻,只道:“打。”
棍棒抡上皮rou的闷响夹杂细弱的呻yin声此起彼伏。忘川背朝处刑现场,只叫裴照看个清楚。
裴照下巴磕在他的肩上,没Jing打采地看着,喃喃道:“是我要跑,你打她做什么?”
“义父要去哪里?”
“总有地方去。”
忘川攥住他的肩头,让他立在自己面前,细细打量他。分明已经瘦得干瘪瘪、病怏怏,这张脸如何也谈不上美了,可怖倒是更贴切,这样竟还想跑?天下除了自己谁还会要他!
忘川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慈悲的菩萨,裴照就是忘恩负义的叛徒!他发了癫一样晃着裴照,将他的束发晃散了开,青丝掩面,简直像个夜晚出来吓人的恶鬼。
“义父瞧瞧自己这副鬼样子!总有地方去?如今除了我谁还把你当宝贝!”
裴照头昏脑胀,右手攀上他的小臂:“你把我晃晕了。”
忘川闻言停下动作,撩开他的头发,目光刀子似的在他脸上刮。
裴照喘匀了气,抬眼冲他一笑:“消气了?气没撒够接着晃,我现在不晕了。”
忘川一时被他的笑容迷了眼,只觉得眼前人是个妖Jing,丑成了这副样子还能处处勾人。他猛地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往卧房去。
走过阿紫身边时下人道:“主子,没动静了。”
他停下脚步,嫌恶地看了眼已成一团血糊糊烂rou的人:“扔到乱葬岗去。”走了几步又道,“把那个收了她钱的也打死。”
裴照被扔到榻上,对方却没压上来。片刻后传来声砸东西的脆响,忘川捏着个碎瓷片向他走来。他用瓷片贴上他的脸,嗓音中满是怜惜:“义父别怪我。”说着手腕一抖,裴照脸上便现出个大血道子,从眼角连到嘴角。忘川扔了瓷片,把裴照拉扯到铜镜前。
血糊了他半张左脸,镜子里的人脸一半白、一半红,披头散发,眼神空洞。裴照拿手背抹,红的那边没抹干净,倒是把干净的半边抹脏了。
忘川认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跪到他身前,将头埋入他怀中,声音因兴奋而发抖:“义父,忘川爱你。如今全天下也只有我会爱你了。”
裴照无动于衷,只执着于把脸擦干净。半晌他看了眼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静默片刻,猛地推开怀里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他一个耳光,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晚赵楼川在茶楼左等右等不见人,本想关了大门睡觉,可是又想起白日阿紫姑娘那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心。一定是出事了,他得去看看。赵楼川深吸一口气,独自出了茶楼,往百草阁去了。
他深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真出了什么变故,自己独自前去也只是逞强,可不去就是见死不救,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他胆子小,去的路上腿软无力,几次险些腿一弯摔倒在地,还好都扶墙站住了。
他低着头快步走着,在走到百草阁所在的街口时,刚要转弯,就见两人抬着个人从阁中出来。他暗道不妙,一瞬心跳得喘不上气,急忙把头缩了回来,一手捂住嘴,紧紧贴住了墙。
赵楼川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鼓起勇气探头看去,只听那两人说道:“这妞本来也算有些姿色。”
“怎么着,人都打死了,还怜香惜玉上了?”
“呸,我是想她反正要死,倒不如给老子干干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