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子也就一道带来了。
舍利子是僧人一生的功德所凝聚,乃佛家至清至圣之物。纵使晦净一生持戒,道业高深,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信自己能有幸修出舍利子。
“你倒舍得。”医续断瞥一眼那莹然有光的琥珀色珠子,仔细端详起面前之人。
王公子的皮相尚可,只是酒色侵骨不知保养,早早有了疲态。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天然上挑,不知多少风流堆砌其中,比起那些下等的勾魂野狐,也是不遑多让。
可惜那两颗眼珠子暮色沉沉,平静的不见半点波纹。
“阿弥陀佛。”
晦净并不觉得可惜,他将舍利子放入医续断手中,合掌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阳寿已尽,王公子却青春正茂,如今这皮囊被老衲鸠占鹊巢,委实心中难安。”
医续断捻着珠子对光瞧瞧,见里头蕴养着浩淼功德,不由把眉一挑。
老和尚才活了八十多,就能修如此多功德?
“不知阁下平日如何修行?”
晦净如实道:“晨起诵经早课,午间为弟子释疑解惑,晚间便在藏经阁中抄译经文,日日如此。”
医续断问:“除此之外?”
晦净沉思片刻,摇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医续断不再追问,捻着舍利子,神色冷淡下来。原来得天独厚的人族,如此轻易便可得到巫族汲汲营营的东西,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知道晦净大师安排在哪里住宿?”陈启文看一眼赵霁,王府倒是宽敞,只是那样的富贵绮罗丛,出家人未必适应的了。
“就住在东厢吧。”医续断站起身。
他从来不用屋子,也没在榻上睡过觉,西厢还偶尔有伤患住住,东边一直都是空的。
晦净想说一声“叨扰”,却见那翩飞的衣袖一闪而逝,不知去向何方。
他能降伏作恶的二青、看破小青不正的妖气,也知道蛇人是累世善人,却偏偏看不破这个少年人。
“医先生仿佛不大高兴。”赵霁捅捅陈启文,“你不去瞧瞧?”
“我追不上。”陈启文收拾好杯盏,自发地领着晦净去看屋子。
京郊草木葱茏,满眼都是青山绿树,不像京里遍地繁华,观之便觉心旷神怡。
柳叶儿和几个小姑娘一起摘野花编花冠,叽叽喳喳说些琐碎私话,不知怎么提到了终身大事,全都红了脸颊。
“照我说,能有小郎中一半……不,一指甲盖儿的好看,我便此生无憾了!”
柳叶儿哈哈大笑,在小姐妹圆润的脸上一揪,“羞羞羞!”
“叶儿,你家和小郎中门对门,是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姑娘们嬉笑一阵,柳叶儿托腮看着裙上的小花,“唉——”
她老气横秋地叹一声,又道:“小郎中乃天上谪仙人,我可不敢亵渎,远远看他几眼,这辈子就值了!”
小郎中温柔又有礼,待人真诚大方,医术高超还得陛下赏识,又长得那么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夫俗子。她们只是小郎中历劫途中的过客,不能妨碍小郎中飞升的。
医续断坐在背风的山坡下,一边翻烤兔子,一边抿唇轻笑。
再过两三年,她们便也会为人|妻、为人母。现在却还是一群豆蔻华年的小姑娘,最烦恼的不过是春闺里的日常小事,最遗憾的不过是年少时为之惊艳过的小郎君。
兔子的焦香缭绕而起,被风吹到更远的地方。柳叶儿在上风口,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好香啊!”
她提着裙子噔噔噔跑过去,梳好的双丫髻跑得散乱,浑身都是少女的俏皮和朝气,一点都不像差点死在瘟疫里的样子。
“叶儿等等。”小姐妹们追在后面,嚷嚷着一起去瞧。
医续断摇摇头,提着兔子往林深处行去。他心情不好便会手痒,想做些东西来吃,但这一点烦闷在少女们的欢声笑语里立刻就淡了。
总有一日,他巫族的少女也能这般无忧无虑。
“这里还有没燃尽的篝火。”
女孩子们冲下山坡,在青草里打了好几个滚。
“还有一张兔子皮。”柳叶儿从一旁拖出来一张带血的皮子,“要不是我家开当铺,从小见得多,我真不相信会有这么大的兔子!”
这简直比熊皮还要大了。
“那咱们把它带回去,找柳叔讨糖吃!”
“我可不吃糖,怕牙疼呢。”
姑娘们又笑起来,柳叶儿摸摸脖子上新编的花环,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不对,怎么会有这么大只的兔子呢?咱们这常常有皮孩子出来捉兔子,如果有这么大的,肯定一早就传起来了。”
“是不是你看走眼了,或许这不是兔子?”
柳叶儿在白毛上摸了又摸,肯定道:“这就是兔子。”
女孩子们瞬间沉默下来,摸着胳膊有些冷。
篝火里的木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