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只要他将此事告知陛下,就还能够挽回。
赵德贞站在高楼之上,扬手感受四面八方吹来的凉风,体味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从来不会有帝王觉得高处寒冷,这样的感慨,不过是下层人对上位者的可笑揣测,以此来宽慰自己嫉妒得发狂的心肠。
坐拥万里江山,享无上权柄,怎会觉得孤独?
她遥望御道上跌跌撞撞的身影,咧嘴轻嗤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看不清情势,妄图联合父皇反抗于她。可惜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这困局哪里是为了人间区区的皇位,不过是本宫因势利导,借机为自己谋划。”
她仰望灰蒙蒙的天色,想象九天之上是怎样的仙境。
第67章 续黄粱
赵霁狂奔在御道上, 除了耳边肆虐的风声与胸腔里粗重的喘息,偌大的宫禁安静的就只剩下他凌乱的脚步跫音。
脑中满忆着赵德贞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他不敢去想帝王的寝宫里正上演着怎样的情景, 也不敢细思那些宫人的异状。长长的御道走到尽头时, 望着金碧辉煌又格外静谧的宫殿, 他甚至有些怯懦地想要调头离去。
但是他不能。
赵霁握紧了拳头, 忽然有些感激起医续断来。借他铁口直断,批下这人皇的贵命, 赵霁冥冥中开始深信,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他都会安然无事。
这对于脆弱无力、饱受生老病死之苦的人族来说,无异于是所有冒险激进的底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望一眼流金璀璨的日光下肃穆沉寂的宫城, 一步步走向这俗世最尊贵之人的宫殿。
福宁殿连接勤政殿,皇帝不上朝时, 多半都栖息在这两殿中,或处理政务,或宣召臣工嫔御。因是帝王寝居,修缮得格外华丽巍峨, 以示天子不可逾越的崇高英伟。
赵霁幼时常常被皇后殿下带着去殿中玩耍, 待长得大些时,也总被召来垂问课业。
习惯了远远便有魁梧挺拔的羽林军昂然侍立、习惯了宦者早早谄媚相迎,此刻,赵霁看着寂寂空荡的前庭, 对上羽林郎呆滞木然的神色, 心下微微一紧。
“臣宣王赵霁,恭请圣安!”
他利落地撩开袍角, 头上略显凌乱的沉重冠冕轻轻晃荡,双膝稳稳跪在冰凉的汉白玉地面,吐字清晰而缓慢,以此维系皇家最后的尊严。
除了他自己干哑倔强的嗓音回荡,没有一个人给予他回应。
赵霁的心往下落了落,额头快速在地上一贴,全了最后的礼节,便即刻迅捷起身,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击殿门。
殿门厚重,却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可撼动。
赵霁背光站立在门槛外,怔怔看着殿中低垂的层层帘幕。
*
曜日将斜,秦素问焦躁的在堂中走了几趟,看着双颊酡红的燕赤霞,忽然道:“我若去,会不会拖后腿?”
燕赤霞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干脆道:“或许是助力,也或许会成为旁人手中的利刃。”
秦素问咬紧了牙关,眼中凛然生出一股执拗的决绝:“医先生这样看重我,我又和……和王爷有那劳什子的宿世因缘。我有一些预感,今夜我非去可。”
“那便走吧!”燕赤霞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疏疏朗朗,俨然一副超绝红尘的高傲模样,仿佛今夜不过是相携往宫中赴一场盛宴,而不是面临着波光诡谲的陷阱。
秦素问摸摸头上的发冠,低头看袖上素淡的竹叶纹样:“我这副样子,会不会被打出来?”
那毕竟是秩序森严的皇宫,像她这样无官无爵的平民百姓,能靠近宫门吗?这烦恼在心头略略萦绕一晌,还未等燕赤霞作答,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都这时节了,什么怪力乱神全都冒了头,蠢蠢欲动的扎堆算计皇家。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就算再如何藐视皇权,到底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此刻恐怕是整个皇宫最欢迎的来客了。
燕赤霞不爱饶舌,见她准备好了,便把人一个倒拔垂杨柳,胡乱扛在肩头。
他的身形轻盈如春柳间盘桓的飞燕,半点没有背负一人的沉重凝滞之感,脚下飞快地腾挪跳跃,在檐间几个起伏便纵出数十丈的距离,流星一般飒踏而去。
秦素问被他坚硬如钢铁的肩头抵着胃部,起起伏伏间只觉胃ye翻涌,几乎已奔到了喉头。她勉力咽下将要呕出的酸汁,强迫自己不去看身下的瓦片与高檐,转而思考起入宫后的事宜。
医先生此刻想必已入了宫,也不知道他找到那些藏在宫里的怪物没有?王爷又是否安好呢?他那样招妖物惦记,也不知沈玉林是否应付得来,可别遇到什么不测。这样胡思乱想一通,她果然忽略了胃部的不适,又思虑起自己将要起到的作用。
她能做些什么呢?
入宫不过凭借一腔孤勇,她也做不到安心等在王府里,由着他们身陷险境。可燕赤霞真带她来了,细思起自己的用处来,又是如此的茫然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