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表妹的婚事已经得到了双方父母亲的同意,而且对于这个正在孕育中的小生命都充满了期待,更打算在他新兵训练结训放结训假后就提前为他们举办婚礼。
就在他满心期待着再过几天就要放结训假回家跟表妹结婚之际,却忽然接到家
裡来的电报说表妹小产了,让他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结训假,他一走出营区大门二话不说立即包了辆计程车直接赶回家,在历经四个小时坐立难安漫长的车程后才抵达家中,他将行李朝沙发上一丢就急急忙忙跨上脚踏车要出门,却被他的母亲拦住:「你才刚回到家,就马上出门,要去哪?」
他气急败坏的说:「去大阿姨家看表妹啊!」
他的母亲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后说:「你不用去了,你表妹不在那儿。」
他大为诧异的反问:「她不在家休养,难道还在医院?」
他的母亲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迟疑了半晌后才说:「她小产后心理遭受重大打击,一直非常自责精神变得不太正常,已经住进疗养院休养了,医生说你现在最好不要跟他见面,以免又对她造成进一步的刺激让病情更加恶化。」
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令人满怀期待双喜临门,竟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就完全猪羊变色,令他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接受,但是他对表妹实在放不下心,因此他最后还是向母亲问明了表妹所住的疗养院后就踩着脚踏车飞驰而去。
当大阿姨接获通知来到疗养院的大厅柜台前见到他时,立即将他拉到一旁悄声问说:「你怎么来了?没听你妈说你表妹现在还不能见你吗?」
他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说:「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放心不下,拜託,让我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好…」
望着他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大阿姨不禁心软了,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只能远远的看她,不能够让他发现。」
于是,大阿姨就领着他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单人病房,透过大约只有巴掌宽的门缝,他终于看到了这几个月来让他朝思暮想的表妹,只不过在三个月前她那闪烁着爱与幸福光茫的一双乌熘熘大眼睛,如今却是呆滞而了无生气,原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颊也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瘦了一圈显得无比憔悴,傻愣愣的任由护士为她量体温喂药吃。
看到这一幕他一直强忍住的泪水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大阿姨赶紧拉着他躲到角落的楼梯间,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有泪不轻弹的的外甥在她面前放声大哭,不禁心疼地像个慈母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拍着肩膀安慰。
哭了几分钟后,他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后问道:「大阿姨,表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阿姨又叹了一口气后说:「她之所以会流产,是因为胎儿染色体异常所致,虽然医生说怀孕十二周前的胎儿,有五分之一自然流产的机率,可能一半比例都是因为染色体异常,但她却认为是表兄妹血缘太近所造成的,因此一直非常自责而不断地鑽牛角尖到现在还走不出来,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说到这裡就转过身去悄悄地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虽然大阿姨说这话时语气平和,但却让他整个人深受震撼!确实,表兄妹姊弟结合虽然人们总爱说是「亲上加亲」,但是从遗传学上来看近亲结合的后代的确有比一般人还高的机率发生遗传性疾病,造成胎儿流产或出生后早夭,虽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在跟表妹热恋时却完全没在意,把这些顾虑都抛诸脑后,甚至于还打算共组家庭,如今却害得表妹因为胎儿染色体异常流产而身心深受打击,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因此,他以宛如发誓般的口气郑重的对大阿姨说:「大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表妹一辈子,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等我当完兵回来后我都会娶她回家!」
大阿姨含着眼泪满是欣慰之情对他点了点头勉强一笑,算是认同了他的决定,为了展现他确实是个一言九鼎的大丈夫,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诚意,他回家后就立即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他的父母亲,在接下来几天他更是每天都去疗养院探望表妹,即使他只能够隔着门缝远远的偷偷看着这一位让他心疼不已的未婚妻也甘之如饴。
短短的几天结训假很快的就这样过去了,回到新兵训练中心后他每天都在部队长官的指挥下准备分发下部队的各种事宜而忙得团团转,原以为等到下部队后情况就会好转,他以后就可以在放假时去探望表妹,但却万万没想到他手气太差,在下部队分发抽籤时抽到了「金马奖」
必须离开台湾本岛到当时被称为「前线」
的金门服役,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让他心情鬱卒到了极点!在忍受晕船之苦搭乘运输舰越过风高浪急的台湾海峡抵达金门后,他只能透过书信来得知表妹的情况,只不过在那个年代金门是个军事管制区,军人对外的书信又受到严密的检视,加上邮件得配合运补船隻的期程,所以他有时甚至等了二、三个月才收到信。
就这样过了快一年他终于搭上返回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