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答辩的人,都有延期毕业的风险。
何沚对她们要求更高,要求他们附录部分的访谈记录都要整理完整。据说还抽查访谈录音,前几年有个师姐,临毕业前电脑进水了,录音全没了。可能访谈写得也不认真,何沚让她重新做一遍访谈,因为这个没赶上答辩,直接延毕了。
所以他们吸取教训,都先备份了至少两份。
写完的那天,书桌边打印出来的参考文献,已经有半米高。
她有手写提纲和修改过程的习惯,厚厚一沓。
整理访谈实录时候,陈烟桥的访谈记录,倪芝写的最详细。
或许许多年以后,两人垂垂老矣,还能拿出来唏嘘一番。
倪芝这次还修缮了一番他的访谈录,敲下最后一个字,像是最后的仪式感。
一时间竟有些五味陈杂,她的论文,跟陈烟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她第一个访谈对象,也是最后一个,直到在一起许久才算真正了解他。
回忆起来两人相识的点滴,她因为论文了解他,或许也是因为认识他才最终确定了这个题目。最初访谈时候他冰冷、戒备、警觉,最后揭开了他的伤口,又不自觉地想用一辈子去陪伴他,抚平他的伤口。
其实不止是这个原因,客观来说,陈烟桥也是最特殊的访谈对象。《访谈几个人才够:定性调查的代表性问题》中说过:“质性研究中最主要的是‘求异调查’,不是有没有、要不要代表性的问题,而是究竟要代表什么的问题。只要相对实现最大差异信息的饱和。足以通过归纳来满足研究主题的需要,而绝不在于人数的多少。”
等她敲完最后一个字,发给钱媛,钱媛跟她一个导师,都是何沚,请她帮忙打印装订给何沚。
钱媛不知忙什么,回复得极冷淡。
倪芝隐约知道,钱媛找了个极忙碌的实习。她说了两句软话,过了一会儿看见系统提示,钱媛接收了文件,倪芝道了谢,没等到回复。
倪芝又给导师何沚发了邮件。
这回中期答辩,没想到何沚看着冷面,倒还好说话。纯粹是出于对论文要求高,这些形式上的事情,她并不在意。纸质版交上去离答辩还有近一周,之前这版,何沚就给她每页批注数个,挨个改出来的,只有附录和格式没细究,形成装订版还是不一样。
倪芝邮件里道歉又感谢这段时间她的指导,表示自己还可以随时修改。
何沚收到邮件,扶了扶眼镜,皱着眉看完了。
那天跟陈烟桥说的,这段时间要忙起来,不全是假话。何沚做事一向比别人尽心负责,这段时间刚开学,她的硕博士学生都一起交论文。办公桌周围,都是成本装订的论文,连蓬莱她都放回宿舍,不好再白天带来办公室。
几个学生里,最放心也最不放心倪芝。这个女孩,倒有些她年轻时候的影子,性子倔,悟性高,还愿意做她这几年在做的灾难社会学,不像其他人,就是求稳求快。只不过,最后这段时间,全程都是靠邮件指导,何沚自然放心不下。
把倪芝论文翻出来,看她实打实地修整了访谈实录的附录部分。
何沚喝了口铁观音,眉头渐渐松开。
翻到某个片段,她愣住了,杯子倾斜也不知道,直到热水烫了她大腿。
何沚难以置信,重新看了遍封皮,社会学01班倪芝。
胡乱擦了擦腿上的水。
深呼吸几下,手颤抖着去摸鼠标,去听倪芝交上来的录音原版。
磁性,低沉,漠然,带着点儿拒人千里。
听见陈烟桥熟悉的声音那一刻,何沚闭上了眼睛,一行泪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进入转折。
过一两章,可能会有一章全何沚角度的。
我尽我最大努力,讲好这个一环扣一环。
参考资料:文章《和社会学的人谈恋爱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第71章
这几周, 倪母难得今日跟她还算和解,语气和缓, “你爸在楼下等你了。”
倪芝两个小时后的车回哈尔滨。
年味儿跟家里的硝烟味儿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殆尽。或许倪母认为年轻人的恋爱, 就只在朝朝暮暮,信了她推迟回去是妥协了。
出门前倪母还是没忍住,语气警告, “倪芝,你答应我的,别忘了。”
倪母没说得那么难听,怕两人又吵起来。
倪芝回避她目光,话也没说死, “嗯, 我认真考虑。”
“你……”
倪芝明显又变了卦, 倪母气紧,她转身下楼,倪母却没追着骂几句。这般轻易就放过她了, 倪芝有些不解。下楼看见陌生的车,车窗摇下来, 竟然是沈柯, “我送你去车站。”
倪芝总算明白倪母在打什么算盘,她是真以为,年轻人的恋爱是高考, 择优录取。
换一年前或许倪芝还对沈柯有些意难平,可惜如今陈烟桥在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