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晕头转向地回到出租屋也
是倒头就睡。
有一次,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梦里璐璐还是像往日一样扯着我的衣袖撒娇。
我蓦地感到一阵凄凉,于是敲碎了一块窗玻璃,学人家玩割脉自杀。玻璃片
割破手腕的时候,疼得钻心,根本下不去手。结果是花钱到医院打针包扎、还要
挨房东太太索赔玻璃钱。
那次之后我更加确认自己是一个根本没有勇气的彻头彻尾的窝囊废,只有没
日没夜地上网吧打怪才是自己的归宿。某天晚上,突然发现网吧人特别少。半夜
时分铺天盖地的爆竹声不绝于耳,我这才明白:那是除夕之夜。于是我把耳麦堵
得更紧一些,继续玩游戏。
这种日子似乎会一直重复下去,直到我再也找不出可以刺激我大脑的游戏。
但是现实非常残酷:我的钱用完了,不仅没钱上网,还没钱交房租。即使是
狗窝,也得交钱才能住。房东太太最近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跺了跺脚,把大衣披在身上,下楼走进凄迷的雨夹雪中。坚硬的雪粒一颗
颗打在我脸上,我来到了一个老式公用电话亭,抖索着手拿起冰凉的话筒。
「哪个?」许久没有听过的乡音显得很陌生,但是我还是听出这是表哥的声
音。我无精打采,但是话很直接:「是表哥吗?你手头紧不紧?能借我两千块钱
不?」
那边突然陷入沉默,几秒钟后,表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非常高亢:「是
海龙吗?这阵子你上哪去了?」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消失几个月了,老爹老妈估计都要气疯了。这会北国
千里冰封,估计他们回家过年之后还没出门做生意。我赶忙小声说:「表哥啊,
别这样大声音啊,我在学校呢。先挪点钱来用吧。」
表哥又沉默了几秒钟,「海龙啊,你一点都没听说吗?你爸妈出事了。」
「出事了?」我莫名其妙,他们能出什么事?无非是吵吵嚷嚷要离婚,然后
吵了二十多年还是在一起。就因为这样,我填报志愿时才来到了这遥远的南方,
躲得越远越好。
「嗯,海龙,」表哥似乎深呼吸了一口,「你爸妈死了。」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爸妈都死了啊!海龙!你上哪去了啊?我和你舅舅满世界找你啊!」表
哥开始爆发了。
一阵南方冬天独有的刀子般的冷风灌进电话亭,让我像是掉进了冰窟。我抖
索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年底啊,海龙,这阵子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没有回答表哥的质问。我很清楚那会自己在哪。那正是我「失恋」的时候。
我记得妈妈那会还打过一个电话给我,打听我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回家。
这时候妈妈的话突然一字一句都清晰起来。她问我什么时候把璐璐带回家给
她看,说看照片就是个可爱的闺女,真想和她说说话。她还说她好想我,她平时
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那会我哪有心情和她说话?只是随口应付了她几句。我根本没打算回家过
年。更不可能带什么「璐璐」回去。如今想来,那竟是我从妈妈那里听到的最后
的话。我甚至都没敷衍说:妈妈,我也想你。
我,算个什么玩意?
女人,算个什么玩意?
爱情,又算个什么玩意?
表哥还在唠叨着:「你爸爸妈妈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三天了,汽车
翻在峡谷的雪地里。R国的警察说是普通车祸!」
我插嘴:「也就是说不是车祸?」
「不知道啊,手续是我爸去办的,反正他们的同行都说没这么简单。好像是
做生意没交够保护费吧,当地的黑社会很乱的啊!」
这么说爸爸妈妈是被谋杀的?我麻木不仁地想。
「海龙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为了给你爸妈办丧事,大伙凑了不少钱,为
这个都吵得一塌糊涂了!」表哥终于说到正题了。
我冷冷地说:「那就谢谢你们了,反正我没钱。」
表哥的口气显得惊愕极了:「什么?你没钱?别开玩笑了,你爸妈给你留了
五百万存款啊!」
「五百万?」我吃惊不小。对于城里的很多人,五百万也许不算什么,只不
过是好地段一套房子的资产。但是连换个新手机都要犹豫几天的爸妈像是有几百
万存款的人吗?
表哥喊道:「是啊,五百万啊!快回来办手续吧。元旦的时候,我和你舅舅
到你那边找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