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沾满那腥臭的血rou,将自己活脱脱变成这深渊中的恶鬼。
他担忧,他恐惧,他想要阻止又无能为力,他恨——
于是他刻意多次送人皮恐吓一切的“罪魁祸首”,刻意引来金乌与太渊的道人,刻意打开藏匿宁王的洞窟。
“你,能让她,变回原来的模样吗?”太监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头,只是声音嘶哑地说道。
李避之的身影依旧冷漠,他沉默地没有回答,却终是手指一并,引出道青色的暗光,融入白蝶的身体中。
片刻之后,巨大的翅膀渐渐落下,爆裂而出的虫头虫爪,也慢慢地缩回,濒死的美人躺在乱石堆上,一层白纱飘然而下,覆盖住了她干净的身体。
仙母,又或者说白嫔,变回了她最美的模样,只可惜,她的眼神中却还是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主子……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放下。”太监僵硬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白嫔早已无法挣扎,但她却执拗地不肯闭眼,只能任由太监就这样一直捂着……一直捂到她再没了气息。
捂到他也咽气倒下——
钟棠站在那里,他头一次恍然感知到,这人世间的情感,竟是这般的复杂。
他紧握着李避之的手,却仍觉得思绪纷乱得让他无法捕捉。
白嫔是爱宁王的,于是甘愿为他做着世上最狠毒的事。而这个至死都不知名的太监,大约也是爱着白嫔的,可是又选择了亲手杀掉她。
他忽得想起了幻境中,或者说是记忆中,李避之用木剑刺入他胸口的一瞬。此刻细细想来,那时李避之的眼神里,也压抑着最为彻骨的痛与无法磨灭的爱。
钟棠的口中忽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他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李避之的怀里,让自己使劲闻着道长清冷的气息,感受着李避之先是不解的诧异,而后又手臂也慢慢用力地,环抱住了他。
即便白蝶与太监已死,后面的事处理起来,也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首先是最为麻烦的宁王,他虽然仍在昏迷着,但清楚地得知了一切的桑将军,却坚持要让宁王继续泡在池中,吸收完所有的血rou。
这一次,李避之没有再让步,蒋玉风更是干脆直接把桑将军打晕了过去,而后几人合力破除了那满洞的血rou雨,将宁王捞了出来。
不过如此一来,宁王大约便只有三五年可活了。
司千瑾全程没有说什么,他的情况看起来糟糕极了,只能无力地靠在石壁边打坐。
钟棠不由得有些奇怪,当时劫走宁王的不过是仙母或是太监,他们当真能把这位太渊观的大弟子伤成这样?
可疑惑是疑惑,这种时候总不好去直接问他,只好默默地压在了心底。
至于烂道人,他在白蝶彻底死后,便不知所踪了。老太太则是被他们一起带回了金乌,请问寂寻法诊治。
几日后,钟棠照旧在铺子里敲着算盘时,又听到了几个客人议论起宁王的婚事。圣上终于正式赐婚,命宁王择吉日迎娶奉熙郡主。
钟棠托着下巴,看着外面依旧炎炎的夏日,忽得走起神来。直到李避之暗青色的道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仿若带来了一室的清凉。
“在想什么?”
钟棠微微仰头,引着李避之微凉的手抚上自己的侧脸,舒服地蹭蹭后,才垂眸低喃道:“师兄,你说白嫔的事,宁王到底知道多少?”
李避之没有回答,只是两人视线相触间,却都无声地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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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司千瑾于太渊隆福阁中,闭目调休。
他双眸紧闭,额上不断溢出豆粒大的汗水,整个人像是被困于无法醒来的梦魇中。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识海中他又回到了那缀着玉灯的竹林小院。
师祖所留的札记让他第一个便认出了那莹白的石头,面对总与他针锋相对的师弟,司千瑾终于生出了一些难以抑制的心思。
但他没有害人!
司千瑾不断地对自己说着,他只是……只是向刑为宗的房中,放了一些不太好闻的气味……
至于师弟会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
我没有害他,我没有害他,我没有害他!
识海中的景象在翻滚着,一处处不断变化,直到定格在宁王被黑影劫走的刹那,他追上前去,在身中数击的情况下,看清了那黑影的面容——
司千瑾猛地睁开眼睛,刑为宗的脸骤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一向死板而暴躁的师弟,此刻却带着无法言喻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开口说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分两章不太合适,就一气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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