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
严美丽瞧也没瞧我,我不再管她,拿起晾衣杆收衣服。耳边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严美丽把茶杯扔到了我脚边,我的脚背溅上了几片茶叶。“妈你干嘛?”
严美丽嘟嘟囔囔的,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借着门廊的灯光仔细一瞧,原本的小半瓶酒已经见底了。严美丽扶着桌子站起身,看样子是要回屋里拿酒。我扔掉晾衣杆,几步小跑到她面前,想夺走她手中的酒瓶,但我的力气还是太小。
“你不能再喝了!”我只能用我的身子抵住严美丽,她的眼神有些迷离,猛地把我一推,我摔倒在地。我阻止不了她,索性坐在地上。碎玻璃在黑暗中闪着光。
严美丽进了屋,但几分钟也不见她出来,我准备去看看,忽然身后又是“咚”的一声,严美丽摔在了门前。我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她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我去敲赵燃家的门,是赵燃开的门。“来找我玩?你没事了吧?”他冲我笑笑。
“我没事了。是我妈有事。”我凑近赵燃,“她又喝酒了,倒在门口,我一个人拖不动她,你能不能帮帮我?”
“要不要喊我爷爷?”
“别!”我抓住赵燃的手,“我不想麻烦他。”
赵燃跟着我回了院子,严美丽还躺在门口,看来是真睡着了。我们一前一后,中途歇了两次,终于把严美丽挪进她的房间。我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扯下床上的凉席,把严美丽拖了上去。
“行了。谢谢你。”我推着赵燃出了房间,院子里很静,我们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你妈她喝了多少酒啊?醉成这样。”
“小半瓶吧。她能喝,没事。”
“你不劝劝她?”赵燃朝我身边挪了挪。
“我才懒得管她呢。”我站起身,从门廊拿了扫帚和簸箕,“刚刚她摔碎的杯子。”
“杯子?”赵燃也站了起来,“你没伤着吧?你妈打你了?”
“没有。她发酒疯没男的厉害。”我把碎玻璃扫进簸箕,倒进垃圾桶,“谢谢你了,不早了,你要不要回去?”
“你真没事了?”赵燃接过扫帚和簸箕放回原处,“中午的事……”
“没事了,真没事了。”
赵燃直直地盯着我,“那我回去了。你妈要真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爷爷,知道吗?”
我看着赵燃走向院门,他伸出手准备开门,我喊了一声“赵燃”。
“嗯?”
“今晚的事……你别跟你爷爷说……”
“知道。不会的,我保密。”我看不清赵燃脸上的表情,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想让他留下来陪我,但我还是没说出口。
我回屋里取了钥匙,也开了院门走了出去。桂花巷不是一条死巷,巷子尽头挨着水塘,水塘前是一片林子。我绕着水塘走了一段路,停在一处被烧过的草地旁边,风贴着水面吹过来,草灰和纸灰还没被吹散,林子里的虫子叫得很响。前一天是七月十五,严美丽给灿尧烧了纸。
巷子那边传来“砰”的一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耳边还是虫子的叫声。我忍不住一抖,觉得风直往身上扑。
第二天严美丽起得比我早,我起床的时候,她正准备出门,昨晚铺在地上的被子被晒在了院子里。严美丽冲我笑笑,“我买了包子放在厨房,你待会吃。”
“哦。”
“昨天晚上……是你弄的?”
“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我顶了严美丽一句,她没什么反应,提着包走了出去。
据老爸说,严美丽年轻的时候就爱喝酒,和老爸在一起之后收敛了许多。灿尧下葬那天,严美丽没去,我们回家后,发现她抱着酒瓶睡在院子里。自那之后,哪怕老爸把酒藏起来,严美丽还是会在外面喝得醉醺醺。老爸终于提出离婚,他本想带我走,但我一句“她喝死了怎么办”打消了他的念头。
严美丽清醒的时候,我和她基本可以相安无事。但她一喝醉,要么摔东西,要么睡在院子里。老爸离开桂花巷那天,我跟他到巷口,巷口那棵桂花树结满淡黄色的小花。出租车停下,老爸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我一句话也没说,老爸开了车窗冲我挥手。
秋天清晨的薄雾里,出租车喷出刺鼻的尾气。我知道,老爸再不会骑着他的黑色嘉陵摩托来学校接我,灿尧也再不会坐在树杈上吆喝着让我爬上去。
2000年9月,我和赵燃进入初中,并被分到同一个班。学校离家不近,严美丽和赵爷爷各给我们买了辆单车。初中开始有早自习,几乎每天清晨我都要去赵燃家催他出门。
很快便是期中考试,公布成绩那天正好是周五,我进了年级前十,赵燃是中游水平。以前我只知道学习对我而言并不是特别困难,不过那天是我第一次用一个数字确定自己的位置。
傍晚放学,我们推着车走在路边,身边三三两两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赵燃说着班上的同学,我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