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我彻底失望了,他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刚出生的弟弟身上,对我变得爱
搭不理。
我到乐得自由。性爱的快乐足以掩盖一起悲伤和寂寞。虽然我和顾鸿钧没有
别的什么可聊的。但是我们也不需要,用身体对话就可以。
然而好景不长。这样的时光持续了不到半年,就被一个人的举报打破了。当
时我们正在广播室做爱,结果保安处的老头就带着几个人过来,当场把我们扣住。
处分随后接踵而至。我还好,父亲送礼求人,最后留下我一份学籍。学校也没有
大肆声张,只是将我调整了一个班级,然后严加看管。而顾鸿钧没有任何关系,
直接开除,没得商量。
那是特别晦暗的一段时光。晦暗到让我不愿意再提起。我们是咎由自取,但
是我总觉得,是我害了他。顾鸿钧被退学之后,职教也不愿意收他,他被母亲驱
赶着,去一个县上打工。我留在这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孤岛。
如果是这样,我的歉疚还不会太深。但是当我知道告密的人是王嵩的时候,
我的歉疚就更加难以自脱了。我后悔遇人不淑,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处理和王嵩的
关系,后悔自己让顾鸿钧失去了学籍。
他同时失去的,还有自己身边山呼海啸的兄弟伙。这些人果然也都是树倒猢
狲散——果然高中生,说什么义气啊。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顾鸿钧了。因为我几乎被父母限足,严格控
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在哭。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自己难过?
为顾鸿钧难过?好像都不是。悲伤是无名的,就好像一群陌生人,整天穿梭,但
是身上永远是冰凉的,眼光也永远是冰凉的。
唯一让我能觉得自己活着的东西,是性欲。
下体的焦灼,依然隔三岔五的到来。每当它到来时,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
样,变得焦躁难耐。我开始用各种东西安慰自己。最开始是手指,但是很快手指
就完全不能满足自己了。然后填塞阴道的变成了茄子、黄瓜,甚至是扫床的刷子
柄、吹风机的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垃圾桶,什么都可以装进去。
我对自己的厌恶,达到了顶点。
高考到来,我完全走了个过场。一个曾经在初中总是能拿到名的女孩子,
到了高考的考场上,只拿了三百多分。当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从父母眼里,看到
了彻底的失望。爸爸再也没有主动理过我,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妈
妈则总是不停的叹气。他们毫不吝惜把最大的失望暴露给我看。但他们并非真的
抑郁了。弟弟的成长时常给他们带来喜悦,当然是我不出现的时候。
隔着门听到的父母的笑声,如同流放的宣判,让我感到自己,彻底完了。
高考毕业后,父亲没有让我毕业,而是要求我再读一年。我好像并没有所谓,
只是「嗯」了一声,就回头走回自己的屋子,算是「重新开始了」。但是那一天
我决定,自己要离家出走。这次,是真的。
我偷偷收拾好行囊,留下了一封信,连夜坐车去了顾鸿钧所在的县。我不知
道自己哪儿来的毅力,硬是通过各种打听,找到了他。我见到他时,他正在修车,
满身油污。看见我,他目瞪口呆,那凄惶的样子,和我所认识的顾鸿钧完全不一
样。
我不得不承认,他身上那种男性的魅力,被磨光了。
不过他毕竟是他。至少他还足以安慰我。我拉着他,就在修车铺后面的库房
里做爱。长达半年的空虚,似乎是被填满了。他的阳具总归还是滚烫如斯,能带
给我一次次高潮。只是那种熟悉的荷尔蒙绽放的感觉,似乎不再强烈了。我们的
交合,更像是履行一种手续,一种完全的宣泄。
我并没有感到太失望。毕竟我们都是被命运流放的人。曾经欢愉过,也就不
应该太介意眼前的麻木。我主动和他住在了一起,还会帮他做饭。但是他总是很
愧疚,似乎有点亏心似的。他吃我做的饭总是吃两口就放下了,然后还会自己一
个人喝闷酒。喝多了,他可能也就不做爱了,只是闷头大睡。
有一天,我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他坐在床头,有些哀伤地看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问道:「你咋了,看啥呢?」
他扭过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问道:「周洁,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我愣住了,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啊。但是我没有那么说,而是换了一个说
法:「因为和你在一起,能不那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