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惺忪的老板。
沈凌志已经在脑子里预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如果有一天他们要请假,要怎么请假?
所以他用了很久才把餐馆的电话记下来——在沈凌志对数字完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只是没想到,请假的理由是彭靖生病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沈凌志弯着腰,他虔诚又认真地和胡威说明理由。
原以为这个理由不会被肯定,但今天胡威正好要回一趟老家,所以餐馆停业一天。
上天在帮他。
但沈凌志不知道彭靖所在的理发店的电话,他只能匆匆把电话挂断,迈着步子跑过马路,他经过了新华书店和卫生局,沈凌志一直没有停,他一路上经过了好几个红绿灯,沿着他和彭靖一起去过的广场边跑,等终于能看见那座老桥的桥头时,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那个叫梅姐的女人似乎很好说话,她听完沈凌志的表述后掀了掀眼皮,叫沈凌志等等:“你等下,我这里还有点感冒药哩,你给他拿过去。”
她在收银台的抽屉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她记忆里的药,梅姐拿塑料袋装好,又往里面扔了几个苹果,把袋口扎紧递给沈凌志:“给彭靖的,让他好好休息,养好了再来洗头。”
沈凌志很高兴,他很高兴这里有人对彭靖好,有人关心彭靖。
“谢谢梅姐,”沈凌志接过来,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问,“梅姐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的卖被子的地方吗?”
太冷了,彭靖很怕冷。
他推门出理发店的时候,看到了一张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的脸。
高中生穿着松松垮垮的一中校服,手插在兜里一个劲地往理发店里张望,看见了沈凌志,挑挑眉,问得毫不客气:“彭靖呢?”
沈凌志直了直腰板,眼神沉下来,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发烧了,他今天不来了。”
他对面前这个高中生的存在感到非常的不满意,在沈凌志看来,不管是这个男生把手搭在彭靖肩膀上还是亲昵的“阿靖”,又或者是对彭靖的关心,都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如果对这种不适感进行深究,沈凌志就会有点生气。
他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生气,沈凌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们住在哪,”高中生靠近了点,他比沈凌志矮,只能抬着头看他,“我去看看他。”
沈凌志更来气了,他抿着嘴唇,眼神从一开始的警惕变得更加锋利,像是一片鲨鱼鳍破开了深沉平静的海面,平白无故为大海添了几点杀气。
“不用,”沈凌志开口拒绝,“不用你去看他。”
他不想和面前这个年轻的高中生纠缠,转头就要走,塑料袋沙沙作响,高中生略显稚嫩的声音又传过来:“我是彭靖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去看看他?”
鲨鱼跃出了海面。
“我也是他的朋友,”沈凌志加重了语气,“比你更重要。”
他一定要在这件事上分出一个胜负来,沈凌志决定等彭靖病好了,认真地问问彭靖谁更重要这个问题,他不是想要逼彭靖做出选择,沈凌志只是想再一次确定这件事,像动物对自己领地的宣示,要很骄傲地,向身后这个幼稚的高中生证明。
但现在,被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凌志把高中生甩在脑后,钻进了梅姐推荐的那家店。
他愣头愣脑地听普通话不标准的导购说了一大堆,最终提住了那床“绝对保暖并且不重”的被子,然后在收银台交了很多钱,但沈凌志已经来不及算了,他还要去买退烧药。
等买齐了所有彭靖需要的东西,沈凌志才满头大汗地推开出租屋的门。
彭靖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呼吸有点重,烧还没退,脸颊发红,一直牵扯到眼角,那里昨晚也很红,在彭靖挺起腰射Jing的时候。
沈凌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用手背试了试彭靖额头的温度,很烫,但是彭靖的手脚都有点凉,他赶忙把那床新被子抖开,白色被芯是这个小房间里最亮眼的东西,沈凌志满眼都是白,直到那床被子安稳地铺在床上,彭靖的脸才重新露出来。
彭靖好像一只鸽子,沈凌志呆呆地看着,像一只拢着洁白翅膀的鸽子,安静又乖顺地歪着头睡着了,他白色羽毛是柔软、又根根分明的,此时此刻那些羽毛全都合在一起,羽毛下裹着温热的皮肤。
好乖。
沈凌志蹲下来去摸彭靖的脸。
彭靖好像被他吵醒了,眉毛微微皱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沈凌志放软声音,“我没想吵醒…你的。”
因为他原本只是想摸一下鸽子的。
彭靖嗓子有点哑,他说话带着气声,似乎还有些迷糊:“你怎么没去上班呀。”
“我请假了,”沈凌志又摇头,“不对,今天老板要回家,放假了。”
彭靖不说话了,他的眼睛又闭上,呼吸再一次悠长起来。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