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母喜欢细颈瓶,单样花色去配,我让人剪的多杈的腊梅,这么一枝就能插满一个瓶子,总共六枝,暖阁、炕几、膳堂、净室、经阁、卧房各放一枝,她老人家走到哪儿都能闻到腊梅的清香。”
郑嘉柔一边修剪花枝一边笑盈盈地跟李玺说着话。
李玺也在剪,还仗着自己力气大一口气剪两枝,结果一不小心把一个顶好看的花枝断了头……
连忙抓起来丢进瓶子里,嘻嘻哈哈地转移郑嘉柔的注意力,“我说呢,为何我这么喜欢腊梅花,原来是受了祖母的影响。”
郑嘉柔抿唇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不只是你,我,还有福宁县主,之所以爱花,爱养花,都是受了娘娘的熏陶。”
“哦哦哦,怪不得娘亲和二姐姐都像花儿一样好看。”李玺暗暗舒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
然后,身后的“断头”花枝就被郑嘉柔拿过去了。
“养花最需要耐心,急于求成,最终反而求不来。”郑嘉柔美目流转,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说是不是,小虫虫?”
李玺脸一红,娘亲这是在点他……
“娘亲也觉得,我不应该和书昀兄太亲密吗?”
“亲密有不同的形式,有的是身体上的亲密,心却不一定在一处;也有的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从未移心。”
郑嘉柔抬眸,看向湖对岸的凉亭,亭中站着一道明黄的身影。
对方没有过来的意思,郑嘉柔也不会过去,五日一次的“相聚”,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至少,已经比从前好太多。
“难道就没有既不会同床异梦,又可以亲亲热热的夫妻吗?”
“有的,但要经营。”
郑嘉柔引着他,缓缓行至湖边,话音一转:“昨日沅哥带着兰心去瞧我,无意中提起一件事。”
“你跟他还有来往呢?”李玺老大不乐意。
郑嘉柔掩唇一笑,“我同沅哥自幼相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与圣人相识,这些年我们亲如手足,圣人也是知道的。”
李玺哦了一声:“那他说了什么?”
“说到了魏少卿……”
李玺表情顿时不一样了,“说书昀兄什么了?”
郑嘉柔没言语,转身走到合欢树下,看着树上的福袋,眼含笑意。
李玺颠颠地跟过去,“娘亲,崔沅,不是、崔舅舅说什么了?”
郑嘉柔扑哧一笑,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生出这样一个绝世小可爱?
“圣人有意把魏少卿调去户部,正四品侍郎,主理仓部。”
李玺一听就激动了,书昀兄罚他背过,户部中的仓部管理的是全大业的军粮储备、官员禄粮和赈灾粮,最是要紧。
“书昀兄一定能做好,他最会算账了。”
“可是,他拒绝了。”
李玺一愣,“为何?”
话一出口,其实就
知道答案了。
郑嘉柔轻叹一声,没再多说。
在李玺的亲人中,她是唯一一个能站在魏禹的立场想问题的人,她懂魏禹,知道他的心。
但她不能拆太后和圣人的台,也不想误导李玺,让李玺知道魏禹的付出,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郑嘉柔抬手,解下合欢树上的福袋,从袋中取出一封折成心形的信笺,又放了一封进去,然后再次把福袋挂回树上。
李玺心绪翻涌。
臭爹就在湖对岸,明明可以过来,娘亲也可以过去,反正没人敢拦,为何要用这种……呃,偷情似的方式传信?
直到吃饭的时候,李玺都没想通。
厨娘做了李玺最爱的炸小鱼和茄子条。
茄条是用甜酱爆香的,一半加了蒜泥,一半放的茱萸汁。
魏禹第一不喜欢吃茄子,第二不喜欢吃大蒜,每次来长乐宫,李玺都会故意给他夹上好大一筷子,坏心眼地看着他吃下去,从容地吃完,又对自己投来无奈的眼神。
还有炸小鱼,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长乐宫,每次都是魏禹帮他挑好刺,再把鱼摆成一条完整的形状,可以满足他“一口吃一条”的小心思。
李玺下意识把菜碟推到旁边,“书昀兄,刺。”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的书昀兄不在。
太后和郑嘉柔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李玺自己突然想通了,这就是他和魏禹相处的方式!
臭爹和娘亲有他们的相处方式,他和魏禹也有,每个人都不同的。
祖母说得也不对,臭爹和娘亲从来没放弃过,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守护自己的爱情。
可是,十六年的相思苦,远非常人可以忍受的。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
李玺特别清楚,他自己就忍受不了。
别说十六年,十六天都不行。
如果注定将来会有意外发生,那就更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预支痛苦上,反而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