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玺紧张地抠住魏禹的腰带。
魏禹身体紧绷。
他知道,这件事,成了。
大理寺中的刑讯手段,他是最娴熟的,这其中最厉害、最有用的,绝不是那些伤人刑具。
而是攻心。
然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那毕竟,是他的恩师。
走出少府监时,魏禹踉跄了一下。
李玺连忙扶住他,心疼道:“放心,我不会罚他,也不会让圣人罚他,我都查清楚了,顾执是个好官,极得百姓爱戴,等此事了结了,还派他去做州牧……”
“如果你觉得离开长安太辛苦,那就让他去太学,教导学子们,培养出更多、更有才能的寒门子弟,成不成?”
“多谢。”魏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
“你为了一个外人谢我?”李玺皱了皱鼻子,“我不高兴了,你得哄我。”
“不是为了别人,只是谢你,疼我……”
魏禹揽住他的腰,压上那双紧紧抿着,努力表演不开心的唇。
“这还是在官衙里呢~”
“猴急猴急的~”
嘴上抱怨着,身体却无比配合。
***
顾执在学子中极受尊崇,魏禹狠着心肠攻克他,就是为了让他去摆平那帮闹事的学子。
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书读得不多,没经历过大事,因着一腔热血被人利用,若没人引导,就毁了。
顾执与其说妥协了,不如说是被李玺和魏禹点醒了。
是啊,人人都是女子生的。
女子付出的辛苦并不比男子少。
凭什么要求她们三从四德,却从来没人写过《男诫》、要求过男人?
李玺把顾执放了出来。
学子们成群结队地过来看他,为他鸣不平。
看着那一张张激愤不平却又稚嫩年轻的面孔,顾执最终下定决心。
“不知道窦尚书现下如何了,诸位可愿随我去窦府拜会?”
学子们都愿意。
一路上,他们争先恐后地说着,窦家女人多刁钻、多不守妇道,竟然撇下家里的男人搬到京郊去了,留下一帮男人怎么过日子?
顾执淡声道:“没了女子,窦家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学子们一怔,“似乎……确实……有点……过不下去。”
“窦家的娘子在京郊过得如何?”
“可好了!听说昨日还杀猪宰羊,喜喜庆庆,准备过年呢!”
顾执扯了扯嘴角,“如此看来,男人更需要女子,而不是女子必须靠着男人。”
学子们:“……”
他们单知道窦家过得很惨,却不知道这么惨。
从外院到内堂,偌大的宅子,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这里扔着一只恭桶,那里丢着两堆破布,孩童的衣裳、玩具居然混在一起,有的还沾着……
呃……
堂堂尚书,三品大员。
后族之家,百年望族。
居然……是这样式儿的?
先不说院子,就说窦家那些人,一个个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身子也像好几天没洗过似的,离得近了还能隐隐地闻到酸臭味儿。
尤其是那个几个小孩子,扯着嗓子嚎哭不止,哪里有半点世子贵子的气度体面?
学子们都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掉头出去了。
正惊奇,只听“轰”的一声,偏院的祠堂塌了。没全塌,只被墙边的大槐树砸穿了屋角,瓦片四处飞落,好在众人站得远,没被砸到。
一片青瓦落到某个学子脚下。
学子不经意瞧了一眼,突然惊呼:“瓦上有字!”
“这片也有!”
“我这边也有!”
“……”
众人把有字的瓦片拼到一起,断断续续地读道:“孽子窦渠,实伤吾心……吾怀胎十月,受尽苦楚,将你诞下,养你成人,教你读书习礼,是让你造福百姓,诓扶社稷,不是让你去欺辱女子……”
念到后面,学子们不由收了声。
一个个惊惧不安。
这是……窦尚书的母亲给他的警示?
窦尚书脸色黑如锅底。
去他娘的警示!
用脚趾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孽子的“孽”字都写错了!
诞下的“诞”多了一个点!
学子们却信了。
同时暗自心虚。
这话……也像在骂他们。
他们不就是仗着肚子里装了点墨水,就把笔锋对准一个弱女子了吗?
顾执轻咳一声,道:“顾某闻听此言,实在惭愧。顾某少时,全凭母亲替人浆洗方才得以读书习礼……你我皆是女子生养,实在不该为难一个女子。”
窦尚书黑着脸道:“顾寺卿,你这是何意?”
他是正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