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玺下马,朝着院内扬声道:“娘亲,我替阿爷来迎您啦!”
院里院外哄堂大笑。
无媒而合,未婚先孕,在“卫道士”眼中怎么看都是丑事一桩。然而,被李玺大大方方喊出来,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再有人酸又能怎样?
人家坑人害人了吗?
明明是恶人作怪,让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今时今日,圣人深情不悔,郑嘉柔风光大嫁,李玺坦坦荡荡,便是对所谓“礼法”、“女德”最大的回击。
郑嘉柔穿着皇后衮服,没遮盖头,不戴垂珠,不执团扇,大大方方地站到人前。
美极了。
不像身旁的柴蓝蓝和崔兰心那般青春灵动,而是三十多岁的女子特有的淡然、娴静和自信。
毫不逊色。
万众瞩目中,李玺扶着自家娘亲登上凤辇。
郑家门外,站着一群特殊的客人——
他们身着布衣,足登草履,却亲手编了百丈长的竹席,染成红色,铺在地上,为郑嘉柔送嫁。
这些,都是郑嘉柔在慈恩寺义诊时救过的贫苦百姓。
看着那卷参差不齐,却满载着诚意的席子,宾客们久久无言。
郑嘉柔行过的善,那些诋毁她的门阀视而不见,百姓们却不会忘记。
门阀世家不想要一个和离过的皇后,百姓们却不在意,他们只知道,这位皇后仁德和善,她生下的儿子心系万民,她做皇后是大业百姓的福气。
不知哪个带头,围观的百姓纷纷俯首,臣服于他们认可的这位一国之母。
从此刻起,再没人会说郑嘉柔德行有亏了,再没人有资格说她不配母仪天下。
郑孞shi着眼眶,将众人请到府中,同那些世家贵客们一同饮酒赴宴。
凤辇逆着来时的路,从另一个方向出发,绕过另外半个长安城,回到太极宫。
李鸿已经等在了阶前。
帝后大婚,原本讲究男尊女卑,李鸿和礼部掰扯数月,去掉一切损贬郑嘉柔的繁文缛节,改成了一场举案齐眉、彼此尊重的特殊婚仪。
他没穿皇帝衮服,而是如寻常人家的新郎官一般,穿着大红喜袍,系着洁白翎羽,牵着五彩丝绦,将他的新娘牵入了青庐之中。
所谓“青庐”,就是一个圆形的帐篷,搭在凤仪宫的院子里,用于洞房。
这是阿史那部的婚仪,少年时,郑嘉柔从书中看来,十分向往。李鸿对她许诺,等他们成亲时,会给她搭一顶青庐帐。
今日,他兑现了承诺。
郑家人将郑嘉柔送入帐中,李家的郎君和县主们则纷纷从侧门跑了出去,又从正门进来,沿着郑嘉柔走过的路来来回回踩了好几遍。
这叫“踏迹”。
为的是把新娘的足印抹去,让她和和美美地在新家过日子,不走回头路。
看着众人欢欢喜喜的模样,大皇子轻叹一声:“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挺好的。”
二皇子啧了一声:“大兄这话真乃至理名言。”
大皇子瞅了他一眼,难得好声好气道:“你何时成亲?”
“这不你在前面挡着么,大兄何时再娶?”
大皇子眸光一暗,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你别等我,我……不会再娶了。”
他这么可怜兮兮,二皇子倒不好意思了,咕哝道:“不喜欢小娘子就找个小郎君过呗,你看小宝和魏少卿,不也挺好嘛!”
眼前浮现出皓月那张脸,大皇子摇摇头,“再说吧!”
一行人回了青帐。
帝后二人刚好完成“解缨”之礼,接下来就是闹洞房了。
李玺往喜床上一横,手脚一摊,耍厚脸皮,“按理说,爹娘还没洞房,我也不该生出来,不然我就假装不存在,在娘亲肚子里再赖上一年吧!”
众人哄堂大笑。
郑嘉柔俏脸红透。
李鸿气得想打他,没好气地丢给他一兜金豆子——原想照着脸扔来着,怕媳妇心疼,没敢。
李玺笑嘻嘻接住,当着他的面和小伙伴们瓜分一空,完了还不肯走。
“就这么点,不够分的。”一边说一边瞄着他的腰,疯狂明示。
李鸿骂了句“臭小子”,转而把腰上的环佩玉带悉数解下,塞进他怀里。
“皇帝衮服要不要?不然玉玺也给你?”
“不至于、不至于,你再保管两年吧!”李玺坏兮兮一笑,赶在亲爹揍人之前逃出大帐。
小伙伴们喜庆极了。
帝后大婚用的饰物,都有六局特制的印记,独一无二,寓义非凡,得上一件能当传家宝了。
李玺十分大方地跟众人分了,权当感谢他们陪着辛苦了这一日。
臣属们觉得是荣耀,李玺却从未抱着理所当然的心思。
就是这样,才更叫人死心塌地。
魏禹执着手,远远地看着自家小金虫虫被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