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目光闪了闪,明显瞧出魏禹的样子不太对,迟疑道:“魏少卿这是……”
李玺坦诚道:“那天夜里被恶人围攻,书昀兄为了救我被断裂的屋梁砸中,伤了脑袋。”
老人家抓着拐杖重重顿地,“天杀的贼人,怎的专挑好人祸祸!魏少卿满腹诗书,一腔才华,就这么、这么……”
越想越气,竟掉下泪来。
老人家一边哭一边向围过来的人说。
李玺没阻止。
魏禹做过的事,得罪的门阀,遭受的迫害,百姓们应该知道。
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们纷纷涌过来,扒着车拦跟魏禹说话。
魏禹突然把李玺护到身后,警惕地盯着这群突然冲过来的陌生人,眼神中有慌乱,有畏惧,也有坚定、勇敢和故作凶恶。
直白而稚嫩,不该属于一个成年人,尤其是向来沉稳睿智的魏少卿。
李玺扒着魏禹的肩膀,悄悄抹掉眼角的小泪花。
他的书昀兄,即使只有六岁,在危险到来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保护他。
许多人都哭了。
尤其是那些一直仰慕魏禹的小娘子。
大伙不由分说地往青牛车里塞东西。
这个送一篮子鸡蛋,那个递两兜烤芋头,还有几位小娘子求了平安符,红着眼圈丢过来。
数丈宽的天街,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
晋阳大长公主的车驾被拦在后面,前面堵着好几辆马车。
车夫怕晋阳大长公主怪罪,忙跑过去问。
前面的车夫不仅不着急,反而叹了口气,说:“小福王和魏少卿出城养病,百姓们正围着他们送东西呢!唉,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居然打伤魏少卿。”
“还能是谁?八成是魏少卿一心为百姓办事,得罪了权贵……”再前面那个车夫扭过头,压低声音。
再再前面那个也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们说,这缺德事会不会是晋阳大长公主干的?魏少卿前脚刚出事,后脚那位长公主就被贬为了‘晋阳夫人’……”
“要我说,那位就是不知足,仗着早年间的那点功劳逞脸,若非圣人仁慈,能让她蹦跶到现在?”
“谁说不是呢!”
这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晋阳大长公主耳朵里。
随行的嬷嬷心惊rou跳,讪讪开口:“一帮子愚民,如何知道主子的深谋远虑!”
晋阳大长公主闭着眼,看不出喜怒。
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从前,她只认为李鸿软弱无能,李玺不学无术,魏禹ru臭未干,不成气候,如今看来,人家已经不声不想地揽住了这天下最有力量的东西——
民心。
百姓们很容易满足,却也极难讨好,若非真心对他们好,他们绝不会轻易交付信任。
民意,是骗不了人的。
莫非,真是她错了?
嬷嬷瞧着她的脸色,劝道:“主子无需颓丧,如今还没到折旗认输的时候……皓月先生传来消息,不日即将回京,想见您一面。”
晋阳大长公主皱眉,“不是不让他回来么?”
“他向来有主意,咱们的人拦不住。”嬷嬷小心翼翼道,“您看,是直接让他去岳陵吗?”
晋阳大长公主没吭声。
青牛车似是要走了,百姓们争相说着吉祥话。
晋阳大长公主闭了闭眼,淡淡道:“再说吧。”
***
猎山脚下,姜家村。
舅母姜刘氏一早接到消息,带着全家老小战战兢兢地等在村口。
姜刘氏腿都软了,生怕魏禹一个不高兴把她关进牢里砍了脑袋。就算姜家大郎再三强调,魏禹是回来养病的,她还是无法安心。
青牛车驶过来,远远瞧见车顶上坐着个如同神仙一般好看的小娘子,还有一头高大威猛的“神兽”……
一家老少全都软了腿,扑通扑通跪到雪地里。
看到他们,魏禹身体蓦然绷紧。
其实,姜家人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但魏禹潜意识里还是把他们当成了“噩梦”。
李玺挡在他身前,冲姜家人使眼色,“交待你们的可记下了?”
姜大郎战战兢兢点头,“记下了,还、还和从前一样,欺负……欺负魏少卿,让小王爷替他报仇……”
李玺拿小尖棍戳戳他,“你从前也叫他魏少卿吗?”
“不、不是……”
“从前叫什么,如今也叫什么,就当他还是六岁,什么都没变。”
姜大郎吓个半死,“草民不敢!”
李玺挑眉,“你们从前叫书昀兄什么?”
姜大郎不敢吭声。
无花果凉凉道:“你不想说没关系,若让我去村里打听出来,我家阿郎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脾气了。”
“我说、我说!”姜刘氏吓得直哆嗦,想也没想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