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他回京路上收到江晓寒的来信,又觉得不对——阮茵不是个蠢人,若是有名正言顺的法子,便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她明明已经在京中得了手不说,对宁衍下毒,就说明她还是想让宁铮回归“正统”的,那又为什么还要让宁铮随时做好举兵的打算。
宁怀瑾思来想去,只觉得宁衍怕是压根没放弃那个“收封”的想法,才让阮茵和宁铮心里一直提着一根弦,只能被逼无奈地做上两手准备。
“玲珑去哪了?”宁怀瑾随口问。
在廊下守夜的禁军卫队长冲他行了个礼,回到:“回王爷,看方向,玲珑姑娘是往后宫去了。”
应该是去了阮茵那,宁怀瑾想。
玲珑是阮茵的人,这件事对几位重臣来说并不是秘密,虽然阮茵当年塞人时手脚做得隐蔽,但因为她离京太急,到底留下些疏漏。
不过,从宁怀瑾这次回来在殿中见到玲珑开始,他就觉得宁衍已经在这个小小的侍女身上做过文章了——只是不知道,阮茵知不知道这件事。
但从玲珑漏夜前去给阮茵回话来看,大约是不知道的。
宁怀瑾定了定神,思索了片刻,又问道:“江大人在哪,清思殿?”
江府虽然出了两位有名有姓的“重臣”,还有个拿进宫当玩乐的江二小姐,但颜清对于应酬并不热衷,平日里若非必要,从不踏入宫门一步,所以一般来说,如果他进宫来办什么事,江晓寒都会陪着他一起,甚少让他独自前来。
何况是陛下龙体欠安这种大事,宁怀瑾不信江晓寒未曾跟来。
“江大人还未曾去安歇。”卫队长果然说:“此时正在偏殿。”
那倒是方便了,宁怀瑾想。
“本王去找江大人聊聊。”宁怀瑾说:“不必跟来。”
第82章 却偏偏学会了怎样爱一个人
偏殿里,江晓寒已经修完了那条剑穗,正喝着茶。江凌原本是在旁边看着他忙活,等着等着困劲儿上来,支着桌子打起了瞌睡。
宁怀瑾推门进来时,江凌被开门的动静惊醒,脑袋狠狠往下一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跟他看了个对脸。
“王叔?”江凌揉揉眼睛,奇怪地说:“你怎么不在正殿看着衍哥哥。”
“正殿那边有你爹过去了。”江晓寒替宁怀瑾解释了一句,他看了看宁怀瑾的脸色,看出他是有话要说,于是抄过那条修好的剑穗往江凌手里一塞,说:“要是困了就去清思殿睡。”
江凌握着剑穗,左看看江晓寒,右看看宁怀瑾,忽然醒过神来,噌得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忙说道:“我……那我去小厨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汤水之类的,留着给哥哥和爹爹忙完了垫垫肚子。”
若是平常时候,宁怀瑾一般不会因为自己麻烦旁人,但今天他确实有话要与江晓寒商谈,便嘱咐了两句别淋雨受凉,便放江凌走了。
江凌方一出门,宁怀瑾便坐在了桌旁,伸手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从外一路急赶回京,大半天水米未进,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觉着渴。江晓寒看着他咕咚咚灌了一杯茶进去,也未催促,又顺手给他添上一杯,等着他自己倒过这口气。
“陛下是不是想用兵。”宁怀瑾放下茶杯,直截了当地问。
江晓寒倒茶的手一顿,他神情自若地将溅出来的几滴茶水抹掉,将茶壶放在了稍远些的地方。
“王爷也猜到了。”江晓寒说。
他面上看起来并未有多少意外之色,看起来是也猜到这一茬了。
“昭明过了年还未回边城,我就觉得陛下心里可能有别的盘算。”宁怀瑾说:“只是当时我与陛下正闹着别扭,否则这事儿我本是应该过问两句的。”
宁怀瑾说得委婉,但实际上他那时候满脑子都被宁衍的“表白”塞满了,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浑浑噩噩,一想起宁衍就头疼,哪有功夫注意这些小事。
“不然本王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值得陛下以身犯险,偏要往阮茵的刀口底下撞。”宁怀瑾说:“现在想想,年前陛下让明远去查安庆,便是动了这个心思的。”
“确实。”江晓寒说:“我曾劝过陛下,收封之事牵扯甚多,又有老宗亲牵扯在内,他现在年轻,先不说根基不稳的事,实则是没有必要这样着急——但现在看来,陛下好像有自己的盘算。”
宁怀瑾不怀疑江晓寒的话,按照这位帝师的性子,不劝才是不对劲。
他与江晓寒想得差不多,就算宁铮在安庆圈地,那归根结底也是有数的,宁铮不会让人属地内的百姓一个个饿死在田中。所以对于宁衍来说,现在收封跟二十年后收封没有任何两样——不,甚至二十年后还比现在保险点。
宁怀瑾不信宁衍想不明白这个,除开宁衍是个急功近利的蠢货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他们这位陛下心里还打着别的算盘,到现在还瞒得甚好,一丝风声也没露出来。
不过宁怀瑾转过念想了想,又觉得宁衍这种处事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