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带去的青壮年都是守卫脸熟的,若是混入了生面孔,哪怕是手里拿着过关的腰牌,守卫也不会放人进城。”谢珏说:“王爷这招未免有点险。”
前一天,秦六奉宁怀瑾之命去探了桐柏县的情况。那姓冯的守将为人多疑又谨慎,早防着会有人浑水摸鱼地进城,早早设立了一套城门进出的规矩——若遇到生面孔,都是一味先投入大牢里,然后城内外通报,若那人家中有亲人的,便在亲族中挑选三个人,由当地的乡长带着户籍籍贯去作保,才能把人领出来。
所以若想浑水摸鱼进去,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但秦六回来的日子也巧,第二日早上便是城门开启的日子,城门会从寅时初开到申时末,只开最东侧的大门,一应进城的外来户都要在门口接受检查。
谢珏原本想放弃从内击破的办法,但还是宁怀瑾想了个主意,说不然就使个声东击西的法子,挑着寅时末的时候偷袭桐柏城,趁着天色将明未明时,先把这水搅混了,再看看能否有机会混进城去。
谢珏虽然觉得这法子有些冒险,但细想想,却也不是没有可行之处,权衡之下便答应了。
按他和宁怀瑾先前的部署,他二人会将大部分兵士留在营中按兵不动,只各带五千起兵,分别从西北两侧偷袭新阳城。打不打下来另说,总之动静闹大些就好。
而秦六则带着他们挑出的五六个Jing锐埋伏在东门侧,若有机会,便浑水摸鱼地跟着送菜的车队混进城去。
“王爷在京中时,处事总是要思虑好几遍,确保个万无一失才行。”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小一刻钟,谢珏笑了笑,随口闲聊道:“出兵打仗时,倒是善用这种风险大的奇谋。”
“若一味地按兵不动,空耗粮饷,对战势也无益,还不如试试看。打个奇袭而已,不成也没什么风险,但若成了,便能帮我军个大忙。”宁怀瑾顿了顿,说:“何况本王忽然想早些回南阳。”
“怎么?”谢珏说:“王爷在军中待得不习惯?”
“也不是。”只当着谢珏的面,宁怀瑾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坦然道:“本王想早些回去见见陛下。”
谢珏:“……”
他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山脚下兵士们黑压压的影子,没敢继续接这个话。
宁怀瑾也不太在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先一步拉过了缰绳,说道:“时辰到了。”
谢珏神色一凌,正色道:“王爷千万小心,战场之上不比平常,万一敌方有守城之术,一定要及时撤退,你我此番只为制造混乱,千万要自保为上。”
宁怀瑾略略颔首,牵着马下山去了。
寅时二刻时,宁怀瑾和谢珏带队悄无声息地从密林里离去,一左一右地兵分两路,一路渡水,一路翻山,绕了半个大圈,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桐柏。
桐柏县城不小,但毕竟只是个县城。宁铮手下的守将先前为了防夜袭,将所有的兵士都调到了城内驻扎,反倒给了宁怀瑾突袭的机会。
这次奇袭,为了尽可能藏匿踪影,他们个个轻装简行,如非遇到意料之外的情景,连信号弹联络都要避免,免得打草惊蛇,先被城内的人发现了端倪。
桐柏县县城的四面城墙各放置了两个瞭望塔,每个瞭望塔设两人,两个时辰一换岗。看得出来,这位冯姓大将对于桐柏县相当看重,虽然这些天一直没有主动出击试图往南阳方向推进,但防守已经做得极其严密了。
——但想来宁铮也想不到,此次出征而来的,除了皇帝之外,还有皇帝身边如鬼魅般的影子。
宁怀瑾是极其相信秦六的,就算其他人混不进去,只要他们这边sao乱一起,秦六是一定能进入桐柏县的。
而陛下身边的影子一入敌xue,只会成为一把尖刀,蛰伏在暗无天日的Yin影中,随时会给敌人致命一击。
宁怀瑾抬起手,他身后的兵马无声地停下。宁怀瑾眯着眼睛,借着稀疏林木的遮挡看向百米外的城楼。
他将背上的弯弓往前一甩,从箭篓里抽出一根羽箭搭在弓上,缓缓拉开了弓弦。
下一秒,羽箭裹挟着凌厉的气劲破空而出,在静谧的夜色里划出一声清脆的哨响,直直地穿透了一位瞭望兵的喉咙。
第104章 “我怕你反悔,所以我就来了”
瞭望塔上的兵士还未来得及看清这冷箭是从哪里出来的,就觉得喉间一凉,再也说不出话了。
同僚惊恐的目光映在他的眼中,那兵士的喉头动了动,只听见一阵汩汩的流水声,有什么顺着他的喉头喷洒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有几滴滚烫的血溅到了塔顶的稻草上,更多的则是一股脑扑在了同僚的身上。滚烫的血ye在寒风中变得冰凉,散发出铁锈一样的腥味。
几乎就在转瞬之间,中箭的兵士双眼瞪大地仰面倒在瞭望塔里,脆弱的木制塔楼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木楔子连接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幸存的同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一脑袋扑到了半人高的木墙下,伸手拽过警铃,狠狠地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