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军队不当值的兵士也能分上半碗酒,凑在一起寻个乐子。宁衍没惊动任何人,只是拿着腰牌给站岗的哨兵略看了看,便挑了条僻静的小路,登上了东城的城墙。
“这是做什么?”宁怀瑾疑惑地道:“南阳不是前线,城墙上不设守卫,哪怕是要暗访,也得过了十五啊。”
“谁说要暗访了。”宁衍哭笑不得,拉着宁怀瑾走上了城墙。
南阳城中灯火通明,外头的郊区山林倒是漆黑一片,少见灯火。
一明一暗在城墙处拉开界限,宁衍松开宁怀瑾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这短短两步的距离使他脱离了城中那样的暖色的灯火,整个人莫名变得萧索起来。
宁怀瑾搞不清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也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之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出现在他眼前来。
宁衍在临近城外的那侧站定,像是在暗暗下定什么决心。
——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宁怀瑾突然想。
“皇叔。”宁衍忽然开口道:“你看。”
宁衍半侧过身来,他眼角略微下弯,伸手指向了城外。
宁怀瑾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城外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哨向,紧接着十好几簇烟花炸上天幕,瞬间散成了漫天流火。
“去年除夕,与你一起看烟火时,我就想着,等到了一切安定的好时候,我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与你说。”宁衍的身影被烟花映得明明暗暗,声音细听还有些微微发颤:“不是被你发现,也不是被谁揭露出来。而是挑个天气明朗的时候,就着一盏清茶也好,暖酒也罢——我亲自告诉你。”
——他真是……宁怀瑾在心里想,他真是太知道怎么动我的心了。
哪怕是宁怀瑾那样坚决地拒绝过,逃避过,但似乎他的“溃败”,从一开始就是命运算好的定数。
当他卸下那层徒劳无功的自欺欺人之后,宁衍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他在无数次“底线”中动摇,然后将这条线一放再放。
“现在是好时候了吗?”宁怀瑾忽然问。
“其实若按我的安排,现在还不是。”宁衍看着宁怀瑾,认真地说:“但现在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是最好的时候了。”
宁衍这句话像是打过许多次腹稿,话说得有些急,听起来紧张非常。
他自己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懊恼地抿了抿唇,干脆放弃纠结这个,向着宁怀瑾走了两步,直走到他面前才肯停下。
宁怀瑾没有后退。
“怀瑾。”宁衍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我——”
城外的烟火还尚未停歇,虽不及去年在宫中的那次阵仗大,却也绚烂非常。
一年过去,看烟火的分明还是这两人,可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算了,宁怀瑾想,顺从本心便好。
于是宁怀瑾伸出手,帮宁衍略整理了下方才跑歪的大氅,将他鬓边一缕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
对宁衍来说,这无疑是种变相的纵容,他眼神亮了一瞬,心口霎时间砰砰直跳。
宁衍咽了口唾沫,伸手盖住了宁怀瑾的眼睛。
“怀瑾,别看我。”他似无奈,又似自嘲般地笑了笑:“你这样看着我,我心跳得很快。”
宁怀瑾没躲也没拒绝,闻言正想开口说自己可以不看,就觉得唇上忽而一凉,似乎是沾到了什么东西。
——宁怀瑾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
因为很快,宁衍就不满足于轻触,他空着的左手环过宁怀瑾的腰,在漫天的落星之间珍重而小心地贴上了宁怀瑾的唇。
第139章 前线
除夕那一夜的温情和安宁仿佛是从四面楚歌中硬挤出来的一场梦境,正如烟火般转瞬即逝,让宁衍也有些措手不及。
正月初三那日,前线传来急报,说是安庆府那头终于有了异动,长乐王宁铮点齐了兵将,开始更换安庆府边线诸城的守卫。物资和粮草源源不绝,如游龙入海般没入几座大城。
辎重昼夜赶路的明火绵延而去三百余里,一眼望不到边。
据前线的军情回报,说是其中似乎还有重型的攻城车。
前线的几波探子快马加鞭,一个接一个地奔进南阳府衙的大门,将各类军前急报分别送到了几尊大佛手里。
宁衍只觉得自己还未从除夕夜的安逸和平静中醒过神来,现实的刀风剑雨便又在猝不及防时劈开了这层美梦,使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与宁怀瑾的分离。
“我是真不想让你去。”宁衍捏着手里的军报,苦笑道:“年前你去军中时,我虽然也舍不得,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过了个生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宁怀瑾一边套上外衫,一边轻声说:“年前几场仗,虽然拿下了信阳城,但论起阵仗排场来,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在可不一样,宁铮明显是发了狠,要与你一较高下了。安庆府虽不及你家底丰厚,但是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