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身边带着两万兵马,这两万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折损,就算是打起来,也得有个战场痕迹。”谢珏说:“这些日子,臣一直在循着这个线索找,可惜暂无所获。”
宁衍点了点头。
谢珏的思路没错,比起大海捞针地找某个人,寻着一支队伍显然更简单。
但直到现在,谢珏还没摸出个头绪,就说明宁怀瑾并不是在两军交战的边线被人伏击的,所以才会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战场在哪。
宁衍眯起眼睛,在脑子里描绘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又问道:“怀瑾先前想取金寨县,走的哪条路。”
谢珏从沙盘旁抬起头,为难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暂且不知,为了不走漏风声,王爷的行军路线都是他自己定,只有出去了才知道走哪条路。这次王爷是佯攻,本想着牵扯敌人Jing力后便撤退,未曾想跟敌军过多拉扯,所以也没有事先与臣商议。”
宁衍拧着眉揉了揉鼻梁,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心里有一个极为不好的猜想,来时担忧了一路,现下终于验证了。
“……既如此。”宁衍缓缓问:“那敌军是怎么知道,怀瑾是往哪走的。”
第147章 “突围前夜”
九华山西峰,一条钩锁挂在一棵松树根系上,被向下甩进了云雾中。
几息之后,绳索发出细微的撞击声响,断崖下的树丛晃了晃,似乎是落到底了。
宁怀瑾站在断崖口上握着钩锁晃了晃,确认底下是一处可以落脚的平台,才松了口气,将富裕的绳索往岩壁周围的两块大石上绕了两圈,搭了个活扣系紧了。
“王爷。”宁怀瑾身后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往崖下望了望,说道:“下面情况不明,为保安全,属下先下吧。”
宁怀瑾看着漆黑一片的断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片刻后点了点头,让开了崖边的那处空地。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几天不知道是山中shi气太重还是怎么,宁怀瑾身上的伤不但没有好转,甚至还发起了热来,眼见着是一天比一天虚弱。他带出的这一队又无人通药理,哪怕身在山中也没法就地取材,手头的药用完后,就只能硬挨着。
十里几天前夜里进山打了只野鸡,剥皮拆骨在山峰另一侧架着火烤熟了,回来背着旁人私下给宁怀瑾添了一餐,好歹给他续了些Jing气神。
只可惜细密的低烧还是磨掉了宁怀瑾身上大半的力气,他虽然咬着牙不肯示弱,但几天下来,总瞒不过身边的手下人。
孟昌勋知道宁怀瑾身份贵重,也明白他的重要,当下不敢再在这山中拖延,跟宁怀瑾匆匆商议了一下,便决定要率军突围。
先前十里曾挑着夜里下山打探了一下,冯源这次仿佛是铁了心要拿宁怀瑾领功,居然时至今日还围在山下没走。绵延百里的大营灯火通明,将整个九华山围得铁桶一般,除非是鸟生双翼,否则想要从敌军大营杀出去,那是痴人说梦。
可宁怀瑾的伤总不能再拖了,孟昌勋便咬牙想了个狠招——他率大半人马从东山脚下突围,到那时,冯源必定会分兵去围堵他,宁怀瑾只要在西山按兵不动,择个良机,说不准趁守军薄弱时撕开一线生机。
“宁铮缺将领,也不一定就会杀属下。”彼时,孟昌勋就着树影与宁怀瑾低声道:“属下就是被俘个一时半刻的也无所谓,只要王爷能趁这个机会突围出去,那就是咱们大赚特赚了。”
“这怎么行。”宁怀瑾沉声道:“这岂不是战场出卖战友。”
“这算什么出卖啊。”孟昌勋啧了一声,苦劝道:“这是权衡之计。”
“大难临头”在前,孟昌勋跟他说话也少了些顾忌,自然而然带出了些军旅粗话来,他干脆在宁怀瑾身边席地而坐,说道:“这样,王爷,我都想过了。我带着人去突围,先将冯源引走,到时候在西峰,您若是能走,便干脆突围出去,先回咱们的地界是真。若是走不了,便再撤回山中暂避,冯源若是抓了我,我只道您伤重不治……”
孟昌勋打了个磕绊,把某个字眼含糊了一下:“那啥在山上了,就算冯源不信,他在这也硬耗不起,想来三两天的也会撤军。”
“所以你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宁怀瑾说。
“也想过。”孟昌勋大咧咧地一笑,拍拍膝盖上沾到的灰土,冲着宁怀瑾挤了挤眼睛,说道:“万一幸运一点,王爷这边突围顺利,临走时像在桐柏那样再放冯源一把火,冯源两面牵扯间,属下说不准也能跑脱。到时候便走水路,与王爷下游汇合。”
孟昌勋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山林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断枝碎裂声,孟昌勋话头一滞,皱了皱眉。
“什么声音?”孟昌勋问。
宁怀瑾细细听了一会儿,他眼神紧盯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深林,口中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许是什么山猫野兔之类的东西吧。”
“哦——”孟昌勋附和了一句:“或许吧。”
“方才你说的,本王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