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郡守府怎么这么热闹,放假期间,他其实很不想见到下属的啊。
霍小满看着他的神色,说:“家主,要不我说您不方便见他?”
秋鸿光疯狂点头:“对对对,不方便,你家主忙着呢。”
“别闹。”霍屹说:“请赵县令进来吧。”
郡守府外,赵承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冬天的西河边郡既干又冷,寒风似刀,他双手抱着一堆文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赵承在等待之中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早年写了一篇文章讥讽郡守贪污受贿,为官亦为贼,本以为郡守事后会找他麻烦,但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反而当上了唐城县县令。一次宴会之中,有人当着霍屹的面提到这篇文章,想给赵承使绊子,也有看霍屹笑话的意思。
霍屹当时说,赵县令文章写得不错。
是装腔作势,还是真的宽宏大度?
赵承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时候郡守府的大门被打开,霍小满探出头,说:“请进吧,赵县令。”
赵承整理衣冠,收敛面容,跟着霍小满进了院子。
他第一次来郡守府,本以为这应该是个穷奢极欲的地方,然而这里又空旷又萧瑟,除了霍小满和两个洒扫的仆人,就没其他人了。他回想起之前来时看到的,郡守府外面并没有门卫守着,只有几个军队里的士兵在街上巡逻。
郡守没有养门客,也没养家仆,看上去无欲无求。
赵承垂下眼,进入大厅之后,埋首向郡守行礼。
“下官唐城县县令赵承,拜见郡守大人。”
“请坐吧。”他听见郡守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小满,上茶。”
赵承这才坐下,抬起来头。
他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室内装饰十分简陋,霍屹坐在书案之后,一个把轻甲穿得非常随便的人跪坐在他身后,那人看上去十分高大,气势惊人,五官极具侵略性,不像普通的士兵。
这人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秋鸿光,他见赵承打量自己,毫不犹豫地看回去了。
“赵县令忙着来见我,所为何事?”霍屹问。
赵承把手上厚厚一沓文书放在书案上推给霍屹,说:“这是前两日关于受审犯人的报告文书,请郡守过目。”
在大越,其他罪行倒无所谓,但地方是没有资格判决死刑的。所有死刑犯的资料必须整理出报告上交长安,等长安那边同意之后,才能执行。
而且只能在秋冬两季执行死刑,如果过了冬天,就必须等明年秋天了。
霍屹随后翻阅了几页,还是张家的事,不过这厚厚一沓文书中至少牵涉了上百人。
赵承杀心之重可见一斑。
霍屹随手从中抽出几张报告,就可以看出上面的人罪不至死,只是因为和张家有所牵扯罢了。但赵承自有手段,只要和张家有关系的,他都饰文逮捕,多项罪行加身,直至死罪。
赵承优秀的文采同样表现在这些文书上,他的字迹干脆利落,每一笔都是一条人命。
“十天前,你向我上交了一份百人的罪行报告,那封报告恐怕才刚刚送到长安。”霍屹揉了揉眉心:“唐城县总共才多少人,经得起你这样杀?”
“唐城县共有六千五百二十七户,一万三千人口,杀不完的。”赵承说:“而且,我从不杀无罪之人。”
他这话说得极为坦荡,这些报告之中,除了张家人和与张家利益相连的人,确实没有普通的平民百姓。
赵承如同一只鹰隼,他的利爪只会伸向作jian犯科之人,而一旦被他抓住,则丝毫没有逃脱的机会。
秋鸿光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向赵承,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书生人物,竟然处事手段如此激烈。
赵承二十出头,和秋鸿光差不多的年纪。他身形削瘦如薄纸,手指纤长而苍白,指尖有一块明显的墨迹。他的眼皮和嘴唇都很薄,眼睛狭长,黑色的瞳孔透露出一种压抑的疯狂,嘴角如同开缝的纸一样锋利无比。
和秋鸿光不同,他总是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甚至连走路的步伐和说话的语气也规矩到了极点。
秋鸿光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人。
赵承的目光也在秋鸿光身上一闪而过,他觉得这个士兵身上有他不喜欢的味道。
霍屹没有察觉这两人瞬间的微妙气氛,他随手翻出一张报告,透过那些诱导性的文字轻易地看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些人其实只牵涉到了一桩案件。
张家在唐城县声望极高,张家家主早年只是布衣之身,而他所做的事,基本就是杀人越货,刨人祖坟之类的。他因此集结了一伙志同道合之人,后来势力越来越大,他便开始金盆洗手,仗义疏财,修习功德,在唐城县的声望也越来越高了。
人们畏惧官府,更畏惧张家。有些官府管不到的事,张家便插手处理,调解纠纷,或暗地处置,慢慢地竟然有了一些贤名。
张家看上去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