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依是半躺在书案之上,递过一颗果糖凑在祝政唇边,和他幼时的动作一模一样。只是他已长得高大?英俊,出落得锐利夺目,不再是揣了一袖子小玩意的“小将军”。
“没什么。”
祝政浅浅笑了,他低头,顺着常歌的小指一直摸到手背。常歌的手已经大?了许多,也褪了稚嫩,只是指豆还和以前一样,圆润又饱满。
他揉得常歌有些发痒,常歌急着要挣开手,他却将自己?的手掌整个?覆了上去,就着常歌的手含下那颗果糖。
祝政的呼吸温软,将触未触的距离,让常歌掌心?有些发痒。
常歌嘴上倒是硬气,只笑他:“一会哭一会笑,先生不害臊。”
他话还没说完,唇便被堵住了,接着他似乎触到一个?溜圆而甜的东西,常歌猛地揪紧祝政的前襟,一手还挣着拍他的胸膛,但这抗议丝毫没起到效果,甜丝丝的果糖顺当落入他口中,而祝政更深地吻了上来?,也不知是在品尝果糖还是在品尝百般挣扎的小将军。
果糖化尽,最后?一丝甜也化进?了心?里。
常歌终于掀开他,将身子坐正。他方才没生气,这会儿倒嚷嚷起书案被搅和的乱七八糟了。
他口中还絮絮念着,祝政忽然?凑近,常歌顿时没了声音。
祝政却忽然?离了些距离,故作惊讶:“我?不过拿个?东西,将军怎么脸通红。”
常歌本?想瞪他,却被祝政从书案上拿起的木盒引了目光。
祝政掀开了顶盖。
木盒之中铺着海棠色锦缎,正中心?落着一枚武将金印,印玺上盘了一只蛟龙,恰是常歌悬在襄阳官署的那一枚。
常歌神色一顿:“此物怎会在此处?”
临走前,他将这枚金印悬挂在襄阳官署东厢房门楣之上,以示自己?助襄阳不为拜官不为求名?,更不会登堂问政。
祝政温和看他:“我?们走后?不久,李守义便发现了这枚金印,他一点不敢耽误,当即快马加鞭连夜呈来?,在夏口送上了楼船——你也真是,武将金印怎可随意乱丢。”
常歌低着头,小声道:“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劳什子。”
祝政无?话,复而盖上金印木盒。
常歌忽然?问道:“楚国?大?司马,当真要交给程政么?”
“十之八|九。”
祝政刚要将木盒放回书案之上,这盒子却忽然?如坠千斤,常歌半途截住了木盒底部:“我?接。”
他见祝政仍有犹豫,直接取出武将金印,塞入鞶囊之中,缀于自己?腰间,又安然?拍了拍塞得鼓囊的鞶囊,冲祝政一笑:“我?愿为先生接印。”[1]
祝政半是欢欣半是忧虑,凝了他半天,万语千言,竟不知该嘱咐哪一句。
反倒是常歌悄声安慰道:“如果程政真继了大?司马,有我?接着武将金印,襄阳还有陆阵云,至少还能拿捏住部分兵力。不至于太过被动。”
“我?为先生虎翼,做先生爪牙,先生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搏。”
*
作者有话要说:
[1]鞶囊:装官印的小锦囊,官印是随身携带的,装在鞶囊中系在腰间
明天……明天歇一歇,暂时单更,应该是12点
唔……竹马真香,kswl
第51章 崩湫 “将军不念着自己,我不能不念着。”
祝政莞尔, 俯身仍想吻他,此?时外侧却传来一阵诡奇的沙沙之声,初听?像是大雨渐近,仔细聆听?却又比大雨柔和许多, 像是沙子轻缓累积的声音。
二人?正在疑惑, 忽而听?得窗外一声惊呼:“发泥滚子啦!”
常歌瞬间变色, 捉起祝政的手腕,连大门都顾不上走, 直接翻了窗户。
果然是下了泥滚子。
泥滚子是楚地?地?方话, 中原官话叫做崩湫。
南楚之地?多水多湖,土壤多为黄褐土及红黄壤,这种松软的稀壤在农耕上大有裨益, 故而楚地?自古以?来便极为丰饶,但积累成丘之时却另当别?论。
软土不如坚石,难以?撑起高大山体,南境春秋之际又Yin雨连绵, 连日骤雨之下,软土吸纳雨水,整个土层骤然变沉,自山顶开始崩裂成湫实乃常事。不说远的, 就从夏口一路掉转过?来,两岸便多有崩解土丘,汇入大江之中。
寒风乱刀一样刮着人?脸,常歌扶着栏杆朝下望去,其下数十?丈, 方才是湍流不止的大江江面。
然而天地?辽阔,大江奔涌, 如此?庞大的楼船行于江中,也比一飞叶大不了多少?。
甲板上原本闹哄哄的,站满了看热闹的水师,楼船渐近之后,整个甲板竟肃然安静下来。
夜色中,远山淡如沉墨,墨块一侧顶端倾泻而下,犹如融在江中一般,滚滚坠落。
江雾散开,山丘崩解之状,赫然出现在眼前。
整个山体像润滑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