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哥,你怎么……好像不开心?”美貌的少年微蹙起眉,轻柔地去挽楚言的手,“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对华儿说说。虽然华儿许是帮不上什么忙,可心里郁结的事情,说出来也能畅快些……”
楚言摆摆手,道:“无事,不过是偶尔想起了旧事罢了。倒是你——不是说,今日有惊喜要送与孤么,嗯?”
至于那什么惊喜,本是楚言早就知道的事,只不过既然做戏便要做足,便也装出几分兴味来。
果不其然,白华脸上终于浮现出欣喜之色,向上伸手捧住了几朵风中落花,献宝似地捧到楚言面前:“楚大哥,梨花虽美,单单赏花岂不单调乏味么?白华虽然笨拙,却自幼学得一手祖传茶艺,若楚大哥不嫌弃,华儿便将这梨花拿来煮茶,梨香融水,永不分离……好不好?”
说到后面,已经是毫不掩饰的诉情之语,白华似羞涩地垂下头,却也能见那如玉的脸颊上浮起一抹霞云,一直红到脖颈。
呵,梨香融水,永不分离?楚言心里觉得好笑,懒洋洋地说道:“好啊,可是今日来的匆忙,没有带茶具,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孤让秋槿去取来。”
白华转向一旁的侍女,神情乖巧又不好意思,出口的语句却没有客气:“那就麻烦秋槿姑娘。”
却不料白华话音还未落,只听一个清冽的声音忽然传来。
“不必劳烦白公子。茶,属下已经备好了。”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楚言惊得猛地站起。这声音……阿刃!?怎么可能……
楚言倏然回头望去。恰风忽起,悠远地掠过这一带梨林,片片梨花打着转飞扬起来。一身黑衫的苍白青年沉默地穿过纷飞的雪白落花,由远而近,身影逐渐清晰。
墨刃手里托着Jing致的檀木茶盘,穿着黑色的侍卫衣衫紧袍,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与平时没有半点不同。
可他的脸色白的吓人,步子虚软得好像随时都会一头栽倒下去,只有手里托着的茶盘与其上面一应俱全的茶具,稳稳不见一丝晃动。
楚言大脑嗡地一声,如遭雷击。他一瞬间只觉得这一幕如梦似幻,偏偏心口的阵阵痛楚又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现实。
阿刃……他怎么会来的,他是怎么来的,他来做什么!?他身上还带着刑堂里带出来的伤……那样的伤!
难不成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九重殿一步步走到这里来的!?
若是半途出了什么事,若是伤势复发昏过去也无人发现,若是……他真不要命了么!?
楚言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看到墨刃走到自己面前,单膝跪下,将手中的茶盘举过头顶。
“白公子现在才开始煮茶,稍稍有些晚了,让主上等久了不好。”墨刃的声音十分平静,“属下听得主上要来这儿,擅作主张备了茶,请主上先将就着用些。”
墨刃低下头,毫无血色的唇已经紧紧地绷着。他的内衫已经被浸透,可他不知道是冷汗还是血。
这一路其实也并不多么难走,只是他心里担忧,强行运了轻功,这样一来伤口全部崩裂自然是在所难免,不过……还好赶上了。
墨刃想,如果楚言能把这茶接过去,他就可以顺势留下。如今他有内力在身,强行压下伤势也能撑上几个时辰的清醒。现在他只求主上能怜他一回,将茶盘接过去……
然而,一个声音却打破了他所有念想。
“墨侍卫?你怎么来了,楚大哥不是明明不让……”
白华惊讶地小声喊出来,又突然说错了话一般急忙摇头,“——啊,不,楚大哥,墨侍卫大约只是……只是……只是担心殿主的安危而已!”
他黯然地把眼睑一垂,涩然低语:“你也知道墨侍卫一向不喜华儿的,他只是不放心你跟华儿一同出来……还请楚大哥莫要动怒。”
说罢白华又转个身,满面焦心与无措,急急冲墨刃喊道:“墨侍卫,你快跟楚大哥认个错啊,抗命这样的大罪……”…
早在听到白华先于楚言开口时,墨刃心中便已经冷透。这时竟觉得全身都泛起冷意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尽了血色,几近绝望。
抗命……抗命……
墨刃知道,白华既然将抗命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以楚言的性子,就是为了殿主的威严,也必定会狠狠地罚他。更何况他刚从刑堂受过罚出来,仅仅过了几日便再犯错的话,按规矩是要加倍严惩的。
果然,哪怕重生一回,他也照旧还是那把冷硬愚钝的废剑。在这种花言巧语的心计上,他还是……斗不过白华。
一念至此,墨刃只觉得好像所有的疲倦都一起涌上,眼前一明一暗地晃动。
他艰难地张口喘了几口气,本想缓一缓就咬牙撑住,却没想到胸口一窒,意识猛地一阵恍惚,全身整个没了力气,手中的茶盘开始倾斜……
一只手伸过来,在茶盘滑落之前托住了它。
“阿刃……”楚言的声音很轻,有些嘶哑,有些发抖,却让墨刃立刻清醒过来。
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