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桓一脸抗拒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那棺材前边。
来时慌乱没敢细看这些装死人的木头盒子,眼前这个棺材确实和周围那些残破的只剩下空架子的棺材不同。乌黑发亮的漆油就好像是方涂上去的,棺身周围雕刻着一圈奇怪复杂的纹路,仔细瞧着倒是和三清山上那些个道观里的符文有些相似,看着倒有些眼熟。
这……不会是“闹尸棺”吗?宁桓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得一愣。
他幼时曾听爷爷说起过一件发生在他小时候的事儿,那是一年的冬天的深夜一道雷将宁家后山的土丘劈成了两半,第二日人们在大缝之中发现了一具古怪的黑漆古棺,“棺身油亮乌黑宛若新漆,里面还时不时传出了一阵响动,可后山早已荒废多时,哪来刚入土的棺材”。有几个胆大的长工想要开棺一探究竟,恰巧被一个路过的道士给拦住了。
“那道人见了棺材顿时脸色一变,说这东西叫闹尸棺,开不得。”
“那后来怎么办?”
“棺材上的封条还未破,道人说不开棺便无事。可为了以防万一,那东西被抬出来后淋上了黑狗血,放在正午的烈日下暴晒了七天,棺木上的黑漆被晒得脱落,听说期间人们还听到一声一声类似怪物的哀嚎。最后道士让大伙儿把棺材打开,发现里面竟躺着一只状似人猿的怪物。”
宁桓在距棺材半尺前停了下来,“砰砰砰”,那棺木里头传来的声音愈发激烈,它似乎能感到宁桓的靠近,最后竟如砸门般发出一记记巨响。
宁桓僵硬地回过头,他望了一眼那锦衣卫,方才和他一同进来的细长人影,不知何时被他放了出来。它直垂着手臂,双脚悬空竟离地半尺高,如同一个吊死鬼般悠悠得荡在男人身后。
锦衣卫怀中抱着那把方才抵着宁桓的短柄弯刀,面无表情地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棺材打开。
宁桓抿着嘴,声音有些发颤:“先说好了,这里头究竟是人是鬼?”
锦衣卫并没有想要作答的意思,冷漠的眼神掠过宁桓一动不动盯着宁桓身后的棺材。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吊死鬼”朝着宁桓不耐烦地呲了呲牙,鲜红的嘴唇几乎快要咧到了耳朵根上。
宁桓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转过了头。
棺材上找不到封条,也许并非是他所认为的“闹尸棺”。宁桓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探出了双手,尝试推了一下棺盖。
棺内的巨响霎时间停止了,寂静的屋子显得毛骨悚然。宁桓僵硬得回过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颈骨摩擦传来的“嘎拉嘎啦”声响,问道:“这是怎……怎么回事?”
锦衣卫一脸淡然地回道:“你过来吧。”
宁桓方想抬步,此时只听到了“哗啦”一声,身后的棺材忽地挪开了半寸。火光下,那半寸的棺材缝隙中伸出了一只冰凉枯槁的手,它一下子抓住了宁桓的胳膊。凉意漫上了后背,宁桓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而对面的锦衣卫眯着眸,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手中的短刀带着风,一刀劈开了抓着宁桓的手。断了的手臂“啪”的一声落下了地上,宁桓抹了一把被溅了满脸绿浆的脸,龇了龇嘴。
棺材中的怪物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宁桓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他紧靠着墙角,躲在那锦衣卫的身后观望,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棺材盖被推落在了地上,那漆黑的棺材中缓缓爬出了一具蜡黄的僵尸,它四肢伏地,愤怒地朝着锦衣卫尖吼,五官因为腐烂已经分不清眼鼻嘴,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眼眶,可更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它四肢干瘪,但是腹部处却像个十月怀胎妇人那般异常地隆起。
锦衣卫哼笑了一声,他拿起了手中的铃铛,伴随着“叮铃叮铃”清脆声响,身后的细长人影朝着地上的蜡尸飘去。怪物见状连退了几步,尽管是伏地爬行,移动的速度却异常得快。可那细长的人影竟配合着铃铛的节奏也不徐不满的紧跟在它的身后。
蜡尸摆脱不了身后那个细长的白影,它回头发出了愤怒的尖叫,刺耳的声音像极了婴儿的啼哭声。此时那道细长人影已经追上了它,在附在蜡尸身上的瞬间,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纸人,双臂伸长了数倍,紧紧包裹着蜡尸。
寒风掩住了蜡尸最后挣扎的嘶嚎,它的身体逐渐慢慢干瘪下去。“嘶啦——”隆起的腹部处开始裂了一条口子,流出了里面绿色的脓浆,腐臭味顿时弥散在空气中。一个比普通成年人都要大上两三倍的婴儿脑袋从里面缓缓探了出来。它抬起了它巨大的脑袋,浑浊的双目怨毒地盯着宁桓与那正一脸看戏的锦衣卫。
锦衣卫轻轻冷笑了一声,蜡尸的身体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只剩一张蜡黄的人皮,人面蛛身的婴儿从他的腹腔中跻身而出。它全身皮肤呈现出破败的死灰色,与蜘蛛无异的六肢飞快地朝着外爬行。
锦衣卫抬眸,漆黑的眼眸中淌过一丝冷意,他轻哼了一声:“想逃。”说完,手中的短刀朝它飞了过去。刀刃是在属至阳的红豆水里浸泡过七天七夜,专克邪宗鬼魅。
人面蛛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那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