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也救出来。谁可以帮他?罗伊想到过自己的战友。关系最好的发小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其他人呢,他们都在哪里?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这座城里最普通的住民。他们组成了一支没有信念的队伍,如果不是缺钱,谁也不会站在那里,向领主的野心献出自己的血肉。
我有资格向他们伸出求助的手,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吗?罗伊想,我是为了葡萄,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不……就算他们为了友情而帮我,我也不该让他们搭上性命。我自己去找领主,让他放了奈特,能成功吗?就算不能成功,我还能做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给葡萄买了羽毛笔,刚才竟忘了送给他。那支羽毛笔还藏在他的身上,他把它拿出来看,洁白的羽毛在酒馆昏黄的火光下,反射着斑斓的光泽。如果葡萄能带上它就好了。
他收起那支笔,用力抓起杯子一饮而尽,留下几个钱,快步离开了酒馆。
他前往的是城堡的最高处。这个城里的人管贵族叫“上面的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平民们居住在城堡脚下,而通过第二道城门后,背靠大山高高耸起的威严建筑群内,才住着这个领地的最高指挥者。罗伊去过那里两次,第一次是在出征时,第二次是战争回来接受封赏时。从踏进第二道城门开始,每十步就有一个守卫,布满了城堡的各个角落。人不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警戒下悄无声息地溜进去,更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地带一个人出来。要进入这里面只有两个办法,被邀请,或者,被绑着带进去。
酒精在罗伊的体内慢慢地发挥作用,使他的胃部烧灼,让他紧缩的五脏六腑舒张了开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他都做好了与领主交锋的准备。他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向第二道城门,却在还未到达城门时,停下了脚步。
他愣在了中央广场前。那是整个城用来举办重大庆典的广场,有着美丽的花坛和水池。平时不举办庆典时,是人们散步的好去处。当然,白天辛勤的劳动者们都没有什么时间闲逛,在那里游荡的时常是一些小孩或者游手好闲的流浪汉。但现在,中央广场簇拥着一大圈看热闹的平民。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和指点透露出一股令人在意的负面情绪。从攒动的人影中,罗伊看到一个铁笼子,并认出了笼子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罗伊低呼了一声,拔腿就朝那个笼子跑过去。他拼命拨开人群,挤到笼子前。他看到他最亲密的弟弟被羞辱地绑在一个笼子里,两手分别被绑在笼子的两侧顶端。在这样的冬天里,他竟穿得如此单薄,垂着头,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了。他的身上挂满了脏东西,烂菜叶,烂番茄。脚下都是小石块,他额头上有粘着血的疤,露出的手脚已经冻得发紫,有不少擦伤。
罗伊抓着铁栏杆,有那么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发现自己双手在发抖。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高喊:“让让!”
罗伊回头,看到一个胖汉高喊着:“害人精去死吧!”端着一盆屎尿竟要往笼子里泼,周围人闻到异味都忙不迭叫着闪到一边。
罗伊的身体比头脑先行动了。他扑上去,抓着那人的脖子把他摁到地上,屎盆子被甩到地上,溅得周围人尖叫起来。
“你在干什么!”罗伊掐着他的脖子,咬着牙质问。那胖子奋力挣扎,罗伊揍了他一拳,猛地感到头颈钝痛,被人从后面打到地上。他眼前一黑,但仍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看到下手的是守在笼子边的守卫,那人用剑柄砸了他的脖子,并大声对另一个守卫说:“去通知上面!”
同伴走后,那个守卫紧张地拔出剑对着罗伊,生怕他逃走。罗伊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和那人是一伙的!”那胖子捂着被打歪的鼻子对周围叫,周围人也愤慨地指责他居然打人。罗伊瞪着他们,发现那人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小商贩,这里围观的人,都是一些普通人。他们责怪他打人,但却允许人往他的弟弟身上泼粪水。
由于他的表情太过凶恶,围观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中有人偷偷飞出一颗烂土豆,砸在罗伊右肩上。罗伊恶狠狠朝那个方向瞪过去。于是没有更多人敢动。
如果这时候所有人都朝罗伊扔土豆,那谁都敢混在里面扔上一两颗。但现在没人敢起头了。小小的恶举只有在不会遭到反弹的时候才让人管不住手。
人群外围有人默默走掉,也有更多人被吸引过来,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在人们的议论中,他听到“处刑日”,“害人精”,“连女孩也不放过”。他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这是谁捣的鬼。他们抓住了他的弟弟,不知道往他身上泼了什么脏水,让平民们为之愤慨。他该质问的也不是这些人,把弟弟锁在这里的又不是他们。
“哥哥……”这时奈特醒了,虚弱地叫了一声。
“我在这里!”罗伊扑到笼子上,这个突然举动让守卫紧张得大叫一声:“不要动!”
罗伊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自己的弟弟。但发现奈特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嘴里喃喃在说,“哥哥……”
罗伊的眼一下就湿了。从小奈特难受的时候就会叫哥哥,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