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在窗前的书桌旁坐下,打开桌上放着的一个老式录音机。“咔哒”磁带转动,戏曲声便随之传来。
楼下的陈nainai听见了,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这孙子是随了谁,明明是正爱玩闹的年纪,兴趣爱好却这么“老”。
她不知道,阁楼里的陈令很快又接通了一个电话。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视线落在书桌一角的绿萝上,他伸手拨弄着那青碧的叶子,修长手指似挑弄,听得漫不经心。
直到电话里的人似乎又说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眉梢微挑。
“相野和邢昼,关系果真那么好了吗?”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相野和邢昼这两个名字的出现,昭示了这个少年身份的不简单。如果相野在这里,虽然认不出他来,但也应当隐约听得出他说话的语气有点耳熟。
像楚怜。
那不是一个天真的不谙世事的高中生该有的语气。
相野不知道楚怜在哪儿,楚怜可一直关注着他。缉凶处的人四海为家,今天在这里,明天就可能在那里,鹿野的人也不可能整天盯着他们、探知到他们的消息,可楚怜有内应。
一在明,一在暗,信息必定不对等。
让楚怜最想不到的是,出身于烂尾楼的相野竟然跟邢昼真的处得不错,也好像在缉凶处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是真心?还是假意?
相野,那个看起来稍显清冷孤僻的孩子,真的那么容易跟别人交心吗?
这有点出乎楚怜的预料。
在他看来,邢昼或许会成为拉住相野不让他掉进深渊的那根绳子,但这是出于缉凶处的职责使然,以及根据邢昼的性格推断。
可相野……楚怜原以为,他跟自己是同一类人。
楚怜又不禁回忆起在烂尾楼地下室的那十年。越到后面,他能够醒着的时间就越长,偶尔也能听到相齐坐在旁边跟他说话。
相齐不知道他醒着,因此对他毫不设防。那个时候的相齐,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能够心平气和地跟楚怜说话,唯有一点不同——他开始三句话不离相野。
或许是烂尾楼的生活实在太枯燥,让他没有别的可说。
又或是因为,他真的爱相野。
相齐告诉楚怜,他想让相野当一个普通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需要多想的普通人,甚至不需要有多大的才能。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思及此,楚怜打断了电话里仇音的汇报,说:“既然这样,那就把准备好的棋子丢出去吧。”
仇音迟疑着问:“现在就办吗?拖一拖或许效果会更好。”
楚怜:“不用,总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也腻了。”
仇音:“我知道了,先生。”
恰在这时,一只麻雀飞到了楚怜的窗台。它似乎在打量楚怜,那绿豆大的眼睛、憨态可掬的小身子,歪着脑袋,尽显可爱。
楚怜向它伸出手,它却又不敢靠近。像麻雀这种小鸟儿,虽然总是会笨得误闯进人类的房间,甚至撞死在玻璃上,但偏又很警惕,楚怜一动,它就要跑。
可它刚扑棱开小翅膀,一只手就抓住了它。它“叽叽喳喳”叫着,开始挣扎,却是徒劳。
很快它就看到了那张人类的脸,就是刚才它看见的阁楼主人的脸,很年轻的,放在它们麻雀族群中也不过是只小雀儿。可它的长辈没有告诉它,这只“小雀儿”的窗台,很危险。
危险降临的刹那,麻雀尚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但下一秒,它就被捏住了脖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远处屋顶上的大肥猫,呲着牙弓起了背,看起来颇为凶悍。但阁楼里的人抬头看向它的瞬间,它又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楚怜看着它的背影,蓦地笑笑,随即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麻雀。麻雀小小一只,脖颈又太脆弱,一捏就断,但楚怜没有杀它,它只是晕了。
杀一只麻雀,对于楚怜来说并没有什么乐趣。只是这种会飞的小东西,看着碍眼。
随手把麻雀放回窗台上,楚怜的神色随着夕阳冷下来。电话那头的仇音迟迟没有等到他再开口,却不敢擅自挂断电话,所以还一直等着。
良久,楼下传来陈nainai的喊声,楚怜才又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转身门去——便又是那个陈令了。
令,怜字去掉了竖心旁,却是美好的意思。
另一边的相野和邢昼,离开瀚海之后,又接连去了两个地方出任务。只不过这两次他们的运气都很好,完全排除了鹿野作案的可能性,很快便功成身退。
结束任务后,他们也没回京州,而是踏上了前往蜀中的路。
楚怜和仇音那边都没新线索,但这段时间相野一直有空出时间来研究仇音在明川时留下的东西。当时邢昼一招声东击西,让宗眠去埋伏阿良,他自己则追到了仇音的落脚处。人是没抓到,但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