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远尘喝了口自己放凉的茶。
费左华很久没有再说话,盯着地上的一块碎裂的瓷砖一动不动,最后终于抬头:“我知道了。”
***
费左华很忙,他除了要处理父亲的下葬,父亲下属的慰问,还要抽空去看看醒不了的师父,他师父连个亲戚都没有,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所幸费左华的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基本没有时间反应和悲痛,就承担了整个葬礼的安排。于是费左华每天都去看一次屠资云。
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还没有吃饭,站在医院门口,想起来医生跟他说的“情况不太好,要做好醒不来的准备”。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向警署申请调查白石的事也没有进展,刑事科警司说没有证据证明“裴苍玉”与此案有关,不能怀疑白石掳走了他。同时白家人出了“医院的证明”,说白石现在因为滑雪伤到了腿,在瑞士修养,养好伤会回来承担他的责任。至于之前屠资云发现的种种白石和丁川的暗火组有关的线索,随着丁川的死亡统一归结到了“黑/社/会”上。
费左华拿出烟,烦躁地抽出一根,掏出打火机,转个身背着风,拢起手给自己点火,火光照亮他的脸。
就这时候,有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句:“费左华?”
费左华抬头去看,Yin影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背着斜肩包,像个学生,穿了件白衬衣,胳膊上挂着西服外套,头发梳得干练,像是处在学校和社会的交接点。
男人朝他走过来,指了指自己:“我啊,孔苹。”
费左华很快地反应过来,他收起火机,朝他伸手:“噢噢,很久不见。”
孔苹和他握了握手,费左华闻到他身上有股熟悉的燃香的味道,手上有烟灰。
“找我吗?”费左华问。
孔苹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是。你怎么知道?”
“你从我家过来?”
孔苹点了下头:“是。给叔叔上了柱安魂香,陪阿姨坐了一会儿。发生这种事真是……”
费左华点点头:“谢谢。”他说着朝外抬了抬下巴,“边走边说吧,我还没吃饭。”
孔苹跟着他走:“我也没,一起吧。”
他们在学校时关系也算不上近,此刻更像两个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费左华打量了一下他:“你刚到这里?”
“对,火车,五点到的。”
“你工作了?”
孔苹摇头:“还没,保研,在实习。”
“哦。”费左华朝一家拉面店走,“拉面可以吗?”
“可以。”
他们刚坐下,服务员上了茶水,费左华就问:“找我什么事?”
孔苹犹豫了一下:“嗯……关于白石的案子,是你在查吗?”
费左华抬起眼看了一下他:“白石什么案子?”
“就是他绑架裴苍玉的事。”
费左华盯着他:“谁说白石绑架了裴苍玉?”
“我。”孔苹平静地看着他。
服务员来上面,一样一样地放在他们面前,两人都没有说话,费左华透过热气的烟看向孔苹,意识到孔苹是知道什么事才来找他的。
***
十一点,施远尘已经准备睡觉了。
他最近开始在睡前听些音乐,做下柔软Cao,否则总是做噩梦,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这几日他请了假,钻研了裴苍玉的过往履历,俨然成为了“裴苍玉”专家。
他洗过澡躺在了床上,带上眼罩,说了声“关灯吧”,人工智能便依次关了灯,留下了床头的一盏暗灯,放着适合脑频率的灯光变换,他悠悠陷入睡眠。
被一阵尖锐的铃声吵醒。
施远尘猛地坐起来,这是他给费左华设定的特殊铃声,他知道费左华不会没事给他打电话,打来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得到了审批。
但费左华的声音听起来很高:“我有事要说,你出来一下吧。”
“可以,你在哪儿?”
“安华街。”
“安华街?我家在这附近,你要不要直接过来?”
费左华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孔苹。
施远尘给他们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跟来的人,朝他伸出手:“孔苹?”
孔苹诧异地跟他握了下手:“你认识我?”
“之前阅读关于裴苍玉的材料是见过你的照片,你的脸没怎么变。”
孔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这个孔苹如施远尘所料,是个心事重的谨慎的人。
他们坐下来,费左华看了一眼孔苹:“你跟他说吧。”
孔苹却没直接说,反而看向施远尘:“您也做个自我介绍吧。”
施远尘笑了笑:“当然。”
三人报了遍家底,孔苹终于有些放心了,他之前只跟费左华说了一部分,现在准备告诉他们全部他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