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湖上的传闻,温客行此人脾性喜怒无常Yin狠狡诈,是个出了名的血疯子,而且张成岭还说自己是温客行的执念,周子舒想不到见面以后,温客行会是什么态度,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且等一等让他先捋一捋,再说吧。
周子舒不知道,当天晚上,张成岭就修书一封,将他知道的前因后果倒了个干净,往鬼谷阿湘处加急送去了。
温客行很瘦,三年前就瘦,现在更瘦。他不喜欢吃饭,不喜欢睡觉,甚至不喜欢活着。从前支撑他的是对赵敬入骨的仇恨,而现在撑着他苟延残喘的,不过是周子舒的尸体没找到,还有每到夜晚就缠着他不肯走的幻觉。
第一年,他满天下的找周子舒,悬赏百金,周子舒的画像满天飞,连人影都没有。第二年,他仍旧派了眼线,全天下只要是鬼谷的势力,手上都有一张周子舒的画像,依旧音信全无。
第三年,他不找了。他其实一直都明白,若是周子舒爱他,还活着,就不会舍得离开这么久。他就守自己那一点点卑微到尘土里的盼望,盼望有那么一天,院门口会有个周子舒,温温柔柔的朝着他笑,跟他说我来寻你了。
白发,漂亮,疯癫。这就是温客行留给所有人的印象,但谁也不知道他那一头白发是什么时候白的。
只有阿湘知道,那是在赵敬认出温客行就是温家余孽的那个晚上。温客行被赵敬下了可让人思忆人生至苦的百味散,还有苗疆的毒蛊,两者结合即使是温客行也是去了半条命,童年的梦魇在他眼前重现,气血倒涌险些走火入魔,还是周子舒拼了命的用自己的内力压制,才把温客行从失心疯的边缘扯了回来。
那时他与温客行,还有阿湘被赵敬带着人逼到悬崖,阿湘慌的不知道怎么办,周子舒却把温客行与阿湘一齐塞进了那悬崖最凸出巨石构成的一个隐蔽小山洞里。阿湘看着周子舒一个手刀劈晕了温客行,内心的恐惧快吞了她整个人,她抖着声音,问周子舒他要干嘛。周子舒却是一笑,擦了擦唇边的血,用沾着血污的手揉了揉阿湘的后脑勺
“他醒了你记得跟他说,我身上有七窍三秋钉,早晚都是要死的。”
“别怕,我去去就回。”
那是阿湘见周子舒的最后一面,她抱着温客行躲在山洞里,看着赵敬找到了悬崖边的周子舒,看着周子舒同赵敬说了些什么,看着周子舒一跃而下,衣角只在崖边闪了一下,就再没了踪影。阿湘手捂着自己的嘴,下唇被她咬的血rou模糊,才憋住了哭声。
她当时就明白,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周子舒,也再无温客行。
留下的只是一具叫温客行的行尸走rou,他将用他的往后余生,去赎罪,赎永失所爱之罪。
阿湘永远记得,在她一字一句给温客行说周子舒身上有七窍三秋钉,他早晚都要死的话的时候,温客行哭了。
那是阿湘跟了他这么些年以来第一次见温客行哭,哭的安安静静,哭的无声无息,面上没有表情,眼泪却shi透了整个前襟。那以后的半年,温客行都没法说话,成了哑巴。找了医师来看,说是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郁气淤胸,需得他自己想的开,才能好。
温客行听着医者的话,没什么表示,只是挥了挥手叫他出去,便一个人,慢慢往后山走,阿湘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温客行的身形太轻也太飘了,似乎风一吹,就化成灰,就散了。
为爱而死容易,为爱而活却很难。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去死的人,选择活下来,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他疲惫不堪,吸进去的是刀子,呼出来的,是带血的刀子。
第二天阿湘见到温客行时,他那一头青丝已经成了白发,就好像一夜红颜枯骨,现在的温客行,是死过一次以后他自己又给自己整了整拼了拼凑起来的一样。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