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景坐在长沙发侧边的单人沙发上,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宇航员的马克杯,里面是喝了一半的咖啡。他用右手支着额头打盹,身上盖着的薄绒毯滑落了一半,表情不甚放松,眉头紧紧皱起,像是睡梦中也不得宁静。
林酌光走过去,半蹲在顾忱景面前,手指不由自主地靠近顾忱景的眉心,一下一下轻轻地抚过,想要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头。
这动作虽然柔和轻软,却也惊醒了肩负着照顾醉酒小老虎自觉的顾忱景。
他倏地睁开眼,短暂的迷茫之后视线对了焦,看清了眼前的林酌光。
“你怎么样?”顾忱景掀开薄绒毯快速站起来,扶起半蹲着的林酌光,原地转了个角度把他安置在单人沙发上,又把薄绒毯盖在他身上,“难受?”
“嗯。”林酌光把毯子紧了紧,“全身都疼,哪哪都晕。”
“嗓子哑了。”叹了口老妈子一般的气,顾忱景到厨房岛台倒了杯温水,回来凑近在林酌光唇边,“喝水。”
乖乖地就着顾忱景的手喝了半杯水,林酌光长吁了口气,又软软地说:“眼睛还酸。”
典型的宿醉后遗症。顾忱景放下手里的杯子:“我给你揉揉。”
他在单人沙发的左边扶手上侧坐下,手掌覆盖住林酌光的额头和眼周,大拇指放在太阳xue上,略带一点力道轻轻地按压,掌心带动指腹,在林酌光的眼皮上缓缓施力,酸痛的感觉随着带着体温渗透的轻柔按压逐渐舒缓。
“好些了吗?”顾忱景轻声问。
“好多了。”林酌光闭着眼说,“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生病这种事情,可以完全感同身受。”顾忱景没有停止按压的动作。
“你生病的时候,谁照顾你?……谢喻然?”
林酌光的语气里有他惯常提起谢喻然就压不住的小小不忿。
顾忱景的手指停了一停,随即又继续有节奏地轻柔地按压着:“感冒过一次,自己躺了三天好了。另一次脚踝受伤,有个好心人照顾了我几天,还给了我一海碗黄豆猪脚汤。”
“嘿。”林酌光闭着眼也忍不住摇头晃脑,“下次再生病,也一定要告诉那个黄豆猪脚汤好心人。好心人喜欢照顾你。”
顾忱景的手指又停了停,然后林酌光听到一声柔软的轻笑:“好。”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林酌光一把抓住顾忱景的手腕:“哎呦,我没有咒你生病的意思。”
“我知道。”顾忱景停了按压,动了动手腕。
林酌光松开抓住顾忱景手腕的手:“反正你记得,有事第一时间找我。”
说完,他又很认真地补充道:“别找谢喻然,先找我。”
“你对谢喻然是不是……过于针对了。”顾忱景站起来。
单人沙发的扶手虽然能承重,但毕竟不容易稳住重心,顾忱景一时没站稳,林酌光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腰,帮他稳住了身形:“我和谢喻然就是合不来的同班同学,合不来这种事情很自然,只要两个人之间没有产生双向的感情,哪怕是从出生一路到死都在一个环境里,那也还是合不来。”
顾忱景认同地叹息:“就像……我爸和我妈一样,无论如何,两个人都没法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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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场醉,林酌光有了充分的借口不参加年会。
顾忱景也从善如流地选择了“因为要照顾因为公司商务活动而宿醉的林酌光所以不参加年会”的选项。
他本来就不喜欢热闹,这热闹,也和他无关。
过了元旦假期,回到公司的第一天,林酌光被林纪一通知,回他22楼的单人办公室办公,职级还是品牌事业部,职员。
看着对这个通知毫不动容的顾忱景,林酌光心有不甘:“凭什么调我上去?我是普通员工,我拒绝潜规则。”
“你上去吧。”顾忱景说,“你在这里,真的,挺给普通员工压力的。”
林酌光俯下身,靠近顾忱景小声说:“你也有压力?”
顾忱景缓缓摇了摇头,又缓缓点了点头:“我有。”
林酌光惊讶:“我给你压力了?”
顾忱景眨眨眼,一脸纯良:“我怕人家看出我是太子党。”
林酌光还没来得及抗议,秦珍珠忽然插了话:“太子党有什么不好?我就想当太子党。我喜欢太子党的红利——自动化制造系统这么关键的董事长关注的大项目,我一个刚毕业的小年轻,还是在职场明里暗里受各种限制的女生,如果不是跟着太子,能参与吗?能提建设性意见并被采纳吗?不被采纳,我能加班加得很开心吗?”
林酌光还没来得及罕见地给秦珍珠一点赞同的目光,她又接着说:“虽然我们这位太子穿了龙袍也不像……”
原本的赞同变成了侧目:“想不想混了?想明天去人事部签字?”
“太子!奴婢知错!”知道这里是办公场所,周围都是同事,秦珍珠小声而压抑地展现她浮夸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