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直身子,摆出端正的态度:“如果一定要严肃剖析,我觉得是这样的:从资本角度来说,我怕你。从个人真实的内心呢,我又想反抗这个对资本跪下的自己。”
“你要表达你一边向资本跪下喊爸爸、一边内心反抗自己喊爸爸的行为艺术,就拿我当工具人?”林酌光苦笑,“秦珍珠你是真运气好。”
“我还运气好?”秦珍珠不干了,“你都不知道我花呗欠着多少……”
“你把我换成余经理。品品,仔细品。”林酌光哑着嗓子给助理上课,“想想,你是不是连给资本下跪的资格都没有了?”
秦珍珠:“……是。”
她又委屈地说,“可是我真不想跪。”
“不想跪,就学学顾忱景。机会有了,就得用实力说话。”林酌光再瞄一眼桌上那叠书,又觉得自己可能在对牛弹琴。
秦珍珠不管boss的内心波动,悍然表决心:“boss!我一定给你一个叱咤全场的秦珍珠!”
“你给我一个正常点的助理就行。”林酌光叹口气,因为感冒而低沉的声音有了老父亲般慈祥的色彩,“哎你这样的,你找得到对象吗?”
“现在想什么对象,我还小呢——等我有钱有地位了,什么对象找不到?”
找得到?
找得到才怪。
林酌光自怜自艾的想,高高在上如秦珍珠boss的自己,有钱有地位,有才有貌,有身材有青春,结果怎么样?
结果病得奄奄一息的现在,只能和被自己嫌弃的秦珍珠大眼瞪着小眼。
对象呢?关心自己的人呢?温柔体贴的照顾呢?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端茶送水喂药添饭呢?
他连一碗阳春面都吃不到!
悲凉从林酌光心里呼啸而过。他抬起眼皮,问:“顾忱景人呢?”
“下班回家了。”秦珍珠仔细地用酒Jing棉给电子体温计消了毒,递给林酌光,“走之前跟我说boss你病了,让我来看看情况,如果昏过去了给你配个救护车,此处有重点标注——拉到康怡综合医院去。”
知道自己生病也不来看看,顾忱景果然没有心!林酌光虚弱但愤愤地把电子体温计含进舌下,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37度9,低烧,不算严重。”秦珍珠又咔嚓拍了张电子体温计的测温特写发给顾忱景,再把体温计消了毒,放回盒子里,“boss你是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呢,还是我找行政部安排个车给你拉回去?”
林酌光不说话。
“要不我给你叫个代驾?忱忱说最好还是让你回家,好歹你家里还有个智能管家。”
“我没开车。再说,智能管家能管啥?”林酌光没好气,“给我端茶倒水,按摩捶背,揉太阳xue?”
“忱忱说了,你嚷一嗓子,智能管家就能直接给你把120打到康怡综合医院去。”秦珍珠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喂,行政部吗?麻烦派个车,林酌光同志走不动道了。”
他沦落到和AI相依为命了。这世界,没好人了。
林酌光硬撑着没晕过去。
到底回公寓,也比被秦珍珠拉去康怡综合医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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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随着定时自动开启的窗帘一点一点透进卧室,照在胡乱睡在床上的林酌光脸上。
林酌光咳了一声,哑着嗓子想问时间,以和目前相依为命的“小智障”互动一下,又想起窗帘被他设置了定时7点开启。
英明睿智智商超群的林酌光果然病得很厉害。
慢慢坐起来,慢慢下床,慢慢移到到洗手间里,林酌光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自己。头发凌乱,脸比顾忱景还白,黑眼圈也比顾忱景的更醒目,唇边起了干燥的细皮,撕开时拉开了一小块,血渗出来。
不严重,但憔悴的意境更深了一层。
林酌光挪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又躺倒了。他全身骨头痛,肌rou酸,头晕晕乎乎,嗓子干得发疼。这感受如此熟悉,像极了上次他宿醉之后。
又不像。
毕竟那次有顾忱景给他揉眼皮,按太阳xue,用体温舒缓他的病痛。
现在,顾忱景在哪儿?
在林酌光病倒的时候准时准点的下班回家,只交代比林酌光还不着四六的秦珍珠看看他有没有在办公室因公殉职。
明明和顾忱景的约法四章里,只有他不能去顾忱景的小窝,没有顾忱景不能来他的公寓呀!
为什么现在,现在林酌光只有一个病得东倒西歪的自己,一个可以直通医院VIP病房的“小智障”,一辆停在屋角的电动轮椅,和一颗泫然欲泣的少男心?
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电子体温计,林酌光把它扔在茶几上,扔出了“老子穷得只剩下钱了!”的心酸和孱弱。
随着早高峰大军缓慢挪动进地铁站,顾忱景心里一条条过着今天的事情,重要紧急突发例行,一一以权重排序。
第一条,看林酌光病情是否好转。
手机“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