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细细一听才发现这是声音纤细而稚嫩:“哥哥,我不叫储玉,我是yin霜。”
yin霜?
骁粤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高烧使他的眼皮格外沉重和干涩,手腕感染的伤口在隐隐撕痛。
yin霜的柔嫩的脸上蹭了些许黑烟灰,眼睛灵动地扑闪着。
“哥哥你感觉好些了吗?你睡了一天一夜,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
骁粤怔怔地看着yin霜的脸,渐渐红了眼。
意识回笼,浑身散架般的燥热和疼痛提醒着他,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储玉已经不在了。
是骁粤害死了她。
是祁宸杀了储玉……
骁粤一直以为祁宸是爱他的,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虽然祁宸无数次拿齐德隆和储玉的性命相威胁,可他始终只是说说,甚至给了齐德隆和储玉宾客的待遇,即使骁粤奔逃西洲,祁宸也未曾苛待齐德隆和储玉半分,所以……
所以骁粤以为祁宸不会伤害他们。
骁粤是万万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是他错了,他以为自己对祁宸来说是重要的。
骁粤的胸膛重重地颤抖了两下,险些跌下去,两行泪瞬间落了下来。
yin霜赶忙放下碗,扶住他:“哥哥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yin霜说错话了?”
骁粤摇头,模糊的视线望向窗外,一只黄了背的老鼠在脱皮的围墙上徘徊,钻进了墙头的缝隙里。
什么都不剩了……
骁粤一无所有地来到这里,到头来也要一无所有地离开了。
仿佛还在昨天,骁韩云站在风里,沁满夕阳的面容宁静而柔和,储玉站在他身边笑得满脸孩子气,莫子卫骑着高头大马,跟随方裕物下了鞑玡山。
历历在目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全部消失了。
骁粤哭着笑了,沉重的眼皮和呼吸让他疲倦地闭上眼:“……yin霜。”
yin霜往骁粤身边挪了挪:“您说。”
骁粤疲累地喘着气:“我还有一个朋友……你见过他吗?”
“我……”
yin霜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甚至不知道骁粤说的人是谁,她是被福嘉嬷嬷刚从窑子里买回的,她甚至不知道骁粤为什么会被关进这个地方。
但上天似乎不想让骁粤等得太苦,院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压得极低的呼唤——
“骁粤——”
是齐德隆的声音。
骁粤心神一震。
他顿时忘记了病痛,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刚一起身便天旋地转地险些摔回去。
yin霜连忙扶住他:“哥哥小心。”
木制的地板已经在大火中碳化,经过经年累月的风化已经完全变酥,一脚便是一声裂响。
齐德隆的声音还在继续,骁粤走出屋子,满眼的杂草林挡住了视线,梁前,锈迹斑斑的风铃随风摆动,却不再作响。
他焦急地迈下阶梯,踩着青石板上的枯叶,穿过杂草林,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
齐德隆趴在地上,脑袋从送饭的小窗里伸了进来,乍一看像是刑场上准备斩首的囚犯。
他看见骁粤激动地挣扎了几下:“骁粤我在这儿!骁粤!”
骁粤看见齐德隆的瞬间,悬在他心头的巨石落下了。
齐德隆还活着。
祁宸没有为难他。
骁粤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齐德隆也死了。
骁粤轻轻推开了搀扶他的yin霜,走上前去:“齐教授,我……”
他哽咽了,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卡着嗓子眼里。
齐德隆努力地抬头看他:“你看你,不用化妆都可以演吸血鬼了,你再哭几天就能去下去跟储玉作伴了。”
几日未见,骁粤削瘦得吓人,面色煞白,整个人苍白得犹如风中的美人灯,好似一吹就要破了。
伤心流泪既伤神又伤身,齐德隆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我是来给你送饭的,祁宸不在府上,福嘉就通融我见见你。”
骁粤压了压情绪,声音沙哑:“对不起……齐教授,我…”
“行了!”齐德隆打断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储玉已经没了,祁宸现在重回太极殿,外面满天下都在搜捕方侯爷,而且皇上已经知道祁宸和方侯爷在东湖带兵厮杀,现在外面把矛头都指向你一人,你跟我走一起逃吧,否则咱俩都得下去凑一桌麻将。”
“好。”
齐德隆听见骁粤说。
骁粤竟然不反驳了,齐德隆无数次同骁粤说过相同的话,这却是骁粤唯一一次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齐德隆艰难地蠕动了两下,仰起头:“你想好了?”
骁粤想好了,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他继续留下来只会害死更多人,或许只有他走,才能结束这一切,或许他走了,祁宸也会放弃对方裕物的赶尽杀绝。
褚玉的死让他彻底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