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那一道细微的呼声落下,公羊月不再说话,转而全神贯注,将他双臂持平,手指依次点过少冲、少府、孔最、曲泽、天泉大xue,随后气劲起丹田,抬手合掌,将Jing纯的内力输入他的体内。
《灵枢》有云:手之三Yin,从胸走手。
那劲力以破浪之势,溯经脉而上,顺太Yin肺经、少Yin心经、厥Yin心包经汇入心脉,晁晨冷汗当头,不敢胡思乱想害他废功,只得神莹收敛,与之配合。
心乃万法之源,先定心,再定神。
公羊月复又拨开他双臂,剑指落于天池,内劲分流,一股自手三阳经直逼灵台,另一股则下沉丹田,与足经气血归流。
“晁晨,运功!”
公羊月双手虚收,解了他的xue。晁晨抡臂,将四溢的真气压于气海,被内劲涤荡过的经络骤然爆发出阵阵刺痛,他贝齿紧咬,咬得唇破血流也不敢松口,生怕一泄力便前功尽弃。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
公羊月展眉,弯了弯眼睛,晁晨心中动容,不觉又多了几分力,蓄劲抗下,那瞬间,痛到空白的大脑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这辈子,唯公羊月不可辜负。
“别怕。”
公羊月动了动唇,推掌助他打通任督二脉,彻底扫除毁坏的根基。思无邪,思无邪,这等世上罕见的奇功,正用能散劲化功,废人一身武艺,反用能改易经脉,洗髓移xue,化腐朽为神奇,落到自己手中,真不知是上天的眷顾还是怀璧其罪般的捉弄。
言之脱胎换骨毫不夸张,晁晨Jing力已然抽空,强撑着最后一丝劲想收手,却被公羊月强硬拦下。
放……放手啊。
晁晨抖着唇,努力想发出声音,可嗓子却像被堵住一般,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能感受着雄浑的内力源源不断过入他体内。
武者,武者,一生最难舍的便是一身武艺,公羊月竟然如此轻而易举便舍了一半给自己。
晁晨泪眼婆娑,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公羊月话中的含义。那么骄傲的人,不肯服软,不肯妥协,不肯放过自己的桀骜不驯的人呀,他把这辈子所有的人温柔都给了自己。
——“我喜欢的人那么优秀,他应该继续优秀。”
不,不!
晁晨力竭,展开双臂拼命去扑那个影子,在抱住那具虚弱的身体时,他感觉到温热的血落到自己的脸上。
一抬头,公羊月含笑冲他,无力地用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似是想将他揉到骨血中,晁晨嘘声一叹,两眼翻白,晕倒在公羊月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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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稳住(裹紧小被子瑟瑟发抖
第213章
温暖的海风拂面来, 带着腥咸的气息,公羊月坐在风崖前,背靠石壁, 低头拨了拨枕在腿上的人的头发, 眉宇间夹杂着三分疲态。
一滴汗顺着下巴滚落, 淌在晁晨眉心。
晁晨醒转,双目无焦, 脑中茫然, 直到余光瞥见那喉结一滚,这才猛地攀住公羊月的胳膊, 急迫地想要坐起。
公羊月一掌压在他肩井xue上, 将人按了回去。
晁晨继续挣扎,没成功, 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也不知赌的哪门子气。公羊月自始至终没有开口, 兀自眺望海天一线,偶尔将手指穿过晁晨的头发绞了又绞。
“嘶——”
手上力道有失, 头皮骤然生疼, 晁晨下意识转头, 但想想又不服气, 咬牙抄着双手,继续背对而卧, 心绪反反复复:
——洗筋伐髓如此凶险, 做决定前,他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 可曾想同我商量?我宁愿一辈子是个废人,也不想教他身处危险之中。
公羊月还是缄默无话。
晁晨思前想后渐渐冷静下来, 察觉异样,这会子换他如坐针毡。他知道以公羊月的江湖经验与阅历,即便此地静谧无扰,适合行功,但眼下崔叹凤才暴露身份死在长安,身边或许还有更多未知的敌人环伺,绝不是最佳的时机。
如此损耗功力,绝非短时日便能补回。
为什么?
为什么?
不合时宜却毅然决然,他究竟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
晁晨后脊椎发凉,心里不由生出许多骇人的念头,他忙狠掐了自己一把,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揣度。
公羊月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将他“自虐”的手抓住。
晁晨顺势反握住,翻过身定定地看着他。那个从没在人前表现出一丝一毫怯懦的剑客,眼中全然见风雪与苍白。
晁晨焦急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公羊月用指节蹭了蹭他的脸,把目光别向远方,这才幽幽张口,打消他的疑惑:“我不希望你有事,不希望你有一天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为什么突然……”
“晁晨,双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