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踌躇,皇帝微微皱眉问:“怎么,答不上来?”
高悦道:“这第一处需得有当下水流、水速、水压、冲力、地势等诸多因素方可解出下一步,这些臣目前皆不知,因此不敢妄下定论。这第二处,则是需渭水大坝当年的建筑图纸,再结合用料、工艺、当年的匠人手艺等诸多因素才可推断而出,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解的。臣若现在解开,若数据不准,恐误国事。”
“哦?”
皇帝只挑了挑眉,没再追问,还放下了笔,又拿了两张纸递给高悦,道:“那你就说说登高开田和南民北调又是怎么个调法?”
高悦道:“登高开田,首先是让难民往高处迁徙,这些人获救后自然需要吃粮,这笔开销,前期的赈灾粮或许还能撑上一段,却不能长久,需得让他们自给自足,这便需引导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就是开山造田,这里还要涉及到相应的税收政策……”
说起这些,高悦简直滔滔不绝,而且那些方案一环扣一环,从救灾到安置难民再到灾后如何休养生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光这一项高悦就讲了整整两个时辰。他自己都没觉察时间过了这么久,等他说完这一项后,紧接着又说起了南民北调。这个方案里涉及到了以军养民、扩军、换防等相对敏感的话题,高悦很多地方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细讲,可就算这样,等他讲完也已到了鸡鸣时分。
而皇帝陛下却仿佛听入了迷,根本没管时间,又揪着他将剩下的几页纸一一讲过,直到天光大亮,皇帝才喟叹一声,从那长案之后站起来。
高悦也连忙起身,可惜不知是起得猛了还是脑力消耗过度,总之他才站起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连惊呼都没呼出来,就直直地栽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高悦想得是‘最好这下,让我回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望着那顶明晃晃的床帐他就知道,所谓的‘让我回去’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他还在这座宫殿里,还在这本书里。区别只是,这次醒来,床前的人由昨晚的帝王,换成了一个满脸忧愁的小太监。
不过,这小太监见他睁开眼,那脸上的忧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喜,一连声儿地问道:“良人、良人您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又回头冲外面大喊:“太医!太医!快进来,我家良人醒了!”
须臾,一连串的脚步声鱼贯而入,竟是一口气儿进来了四位身穿官服的太医。为首那位留着山羊胡子,高悦看了他一眼,那人连忙行礼,道:“太医丞贾启参见高良人。良人莫动,容老朽先为良人查探脉象。”
高悦伸出胳膊,态度很是配合。心里却想着,原文里这个太医丞好像是太后的心腹,也不知一会儿他给自己开得药方子能不能用。看来自己这一时半会儿得是离不开这皇宫了,那很多事情真得要从长计议了,唉!至少得结交一位信得过的太医啊,谁让这文里的高悦,设定就是个病秧子呢。
太医丞贾启收了诊脉用的丝帛,道:“良人是劳累过度,导致体力不支,这几日需好好补补,注意休养,并无大碍。”
“好,有劳了。”高悦顿了顿,又道:“我有些饿了。”
“饮食需清淡。”太医丞贾启连忙补充。
“嗯。”高悦应了一声,便眨巴着眼睛望着周围这一群人。
还得说那个小太监机灵,立刻便跳起来,冲门外喊:“良人饿了,快传膳御膳房,弄一些清淡的饮食来。”说完,又觉得不放心,跺了下脚,道:“算了,我亲自去盯着。”
高悦暗暗舒出一口气,行吧,肚子总算是有着落了。
等饭的空挡,高悦由人伺候着洗漱更衣。梳头的时候,他往铜镜前一坐,就愣了下。只因那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还真是他自己的脸,只不过,这年龄看样子尚不及弱冠,到更像他十七、八岁时,还带着满身的书卷气儿。高悦看着铜镜中那双漆黑的瞳仁,微微弯了下眼睛。
这一笑可不得了,把那给他梳头的宫女看得一愣,竟是脱口道:“良人,刚那一瞬,您好像天上的仙子……”
高悦心想,仙什么子啊,我要真是仙子倒好了,我早就不在这儿坐着,我早跑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对那宫女又笑了笑,表示对这夸奖的感谢。
那宫女被他笑得脸直红,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
这极阳殿乃皇帝寝宫,高悦就算是昨晚侍寝的郎君有特权,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住着。因此,他吃过饭后,便有掌事的大太监张公公安排了轿子将他送回了他自己的良人所。
良人所乃是景阳宫的一处偏殿,原本住着两位良人,如今一位已升至‘四君’,就是那位林青叔,他已搬去了青书殿,这良人所就只剩高悦一人在住,倒也还算清静。
轿子落地,小太监扶着高悦下了轿。两人才站定,便看到有一人慌里慌张地从殿里冲了出来,一见高悦立刻大喜,道:“恭喜良人,贺喜良人,□□管来了,拿着圣旨,还有好多赏赐!”又一把拉住高悦身旁那小太监的手,激动地道:“小幸子,这下咱们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