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阳殿里,梁霄又道:“目前因仙人送子出了命案的只有白古镇,下官回京时特地去走访过了,当地百姓都说那几起富户灭门定然与那些送子的仙人脱不了关系,可白古县衙门却对外放出是江洋大盗所为,这事下官私下也打听过,是衙门里的师爷出的主意,说是为了稳定民心。”
“又是一个糊涂蛋。”周斐琦脸上已显出几分怒容来,他鲜少如此,高悦从一旁看着,甚至觉得有几分稀奇。
虽然梁霄也看出皇帝此时震怒,但有些话他却必须交代清楚,硬着头皮继续道:“下官调查了那个师爷,那人姓王,与大良镇的王富户是同祠的堂兄弟,因此,下官已将此人秘密缉捕,现已压进了平京,和那十三个猎户一同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狱里。”
“着大理寺连夜审理此案,明日早朝前,定要审出结果。”周斐琦说着站了起来,“你们俩随朕来。”竟是带着梁霄和高悦去了极阳殿后边的书房。
“悦儿,为朕研墨。”
皇帝一抖袖子拿起笔,姿态十分娴熟,高悦拿起墨碇倒水开磨,动作那叫一个生疏。梁霄站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若非皇帝还耐心地在等,他都想上手替高悦把活儿干了。
说起来,这真不能怪高悦,他自从穿过来,就每天都在处理各种大小事故,就连毛笔也是昨天上午才刚有空摸了摸,研墨这个任务皇帝倒是之前说过,可他回宫后被派给的任务不是清查后宫吗?他本以为入御书房那事多半是拉倒了,哪儿想到皇帝今儿就心血来chao搞了这么个突然袭击,他没准备当然会措手不及啊!
好在,皇帝只是多看了他两眼,什么也没说。
那墨研得不太好,但皇帝这把字是真得没得说,高悦站在一旁看皇帝秀毛笔字,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这字怎么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也说不上来好像在哪里看过,就是觉得有那么几笔横竖撇捺特别眼熟。
高悦盯着那字出神,皇帝已经写好了手谕,递给梁霄,道:“把这个立刻送到大理寺。”
梁霄郑重接过,拜别皇帝,匆匆走了。这到手谕便是催大理寺尽快办案的。
“想什么呢?”皇帝搁下笔,抖了两下袖子露出修长好看的手,见高悦这会儿静静乖乖的样子有点儿可爱,就顺手撸了把他的后脑勺。
高悦昂起头仔细看了下皇帝的脸,也不知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突然抓住皇帝的衣袖,垂着眼睑道:“陛下能赠我一首诗吗?”
大概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儿那啥,说完都不好意思看皇帝,就是抓着皇帝衣袖的手指收紧了,任谁也看得出,他心里此刻很是忐忑。
皇帝也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高悦会提这个要求。一直以来,他们俩的关系怎么说呢,看似好像是他在主动,其实本质上就是两条一直在碰撞却从未有相交的平行线。
而这样的两个人,在此刻,其中一人却跟另外一人要赠诗……
皇帝第一时间想起的竟然是高悦之前写的那些情殇的诗,虽然都是写伤痛,可好歹也是情诗,只不过不是写给他的。现如今,那些诗已经被高悦烧了,此刻,他在跟自己要诗——
周斐琦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不知为何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儿抖,说了一个‘好’字。
高悦‘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周斐琦的衣袖,再次拿起墨碇为周斐琦研磨,这次他没再往砚台里加水,那墨比刚才浓了许多。
周斐琦提笔微顿,抬起眸子,飞快看了高悦一眼,见高悦微微侧着头专心盯着御案上的宣纸,神态宁和,容颜美好,不由心中一动,下笔写道——
九天仙子下凡尘,坠入江南世家中。
初入宫廷为学子,两小无猜竹马情。
周斐琦写到此处,笔尖突然顿住,对高悦道:“朕今日有些乏了,这半首诗你先拿去吧。”
高悦:……
“谢,谢陛下。”
“记得晚膳后随朕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
高悦忙应下,他看出周斐琦脸上好似真有疲态,便主动退了出去。
回景阳宫的路上,高悦捧着那半首诗还在想,周斐琦可真对得起‘周’这个姓,送个诗还这么小气吧啦的,竟然只给他半首?不过,这个字迹……
彼时,皇帝坐在极阳殿后的书房里,面前狂草一般的字迹宣于纸上,那也是半首诗,写到:
止始私情不胜喧,朝朝暮暮自旁观。
心头终有伊人影,仙子如月落水面。
周斐琦望着这半首诗出了一会儿神,再度提笔,在白纸的空处写下了‘硝石’二字,据他所知,即便是倭国目前也称硝石为霜石,因为这种石头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名字也是他取的,所以高悦口中的‘硝石’到底是从哪儿听来得,还是他也……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嘤嘤
周斐琦想到夏至以来,高悦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以及最有可能造成这一系列变化的那个他最期待的原因,没来由竟是一阵心悸,他连忙收敛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