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亚笑弯了眼:“江,你是个诗人哪!”
“我是认真的。”江亦愁说,“我可以成为任何你希望的东西,只要你愿意。”
“那——”尤利亚勾着他的脖子,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你就变个胡桃夹子吧。”
江亦愁眨眨眼睛,他知道胡桃夹子是地球上用来开坚果的工具,他不喜欢这个答案:“我不想变成这个。”
“真的啊。”尤利亚故意一本正经地逗他,笑着勾紧了他:“白天是普通的小木偶,晚上变成小王子的胡桃夹子,也不行么?”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胡桃夹子》。
这是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它讲的是教父在圣诞夜带来了许多小玩偶,有跳舞的姑娘、胖胖的小丑,还有强壮的中东人,克拉拉哪个都不要,只恳求教父给她一只其貌不扬的胡桃夹子。
夜幕降临,当克拉拉抱着胡桃夹子时,他居然变成了一位热诚勇敢的小王子。
“别人只看得到你的木偶外壳,可我却知道,在你心里,住着一个让人美梦成真的小王子。”
他松开江亦愁,点了点江的心口。
江亦愁盯着他,足足看了18000毫秒,他觉得尤利亚眼神里的每一个闪烁都好动人,这次他情不自禁,把尤利亚卿轻轻抵在控制台边上,低下头吻他。
这次的吻热烈的多,不知道谁绊动了什么按钮,鬼车在绚烂的时空里撞来撞去,尤利亚有些分心,他轻哼了几声,示意换个地方。
而后他就被一把抱起,真的换了个地方。
尤利亚被放进去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你认真的?弹射仓?到现在还在生我把你弹射出去的气呢。”
江亦愁没吭声,迈开腿,正准备躺进去。
弹射仓是单人尺寸,尤利亚一个人躺就已经勉强,何况再加上江亦愁这么个大个子。他笑着推江:“你出去,这哪里挤得下。”
江亦愁一语未发,静静地扣上了弹射仓的盖子,起先一直和他玩笑的尤利亚,瞬间没了声音。
两个人被压在几乎腾挪不开的距离,狭小的空间,让亲密感和压迫感陡增。
尤利亚听着耳边清晰的呼吸声,连声音都放得很轻:“窝在这里,我会缺氧的。”
江亦愁有些执拗地赖在他身上,柔凉的长发铺了他满身,假装没听到他的抗议。
“这是……”
越过他的肩膀,尤利亚在盖子上发现了一些刻痕,“这是你刻的?用来记数?”
“记和你分开后的日子。”江亦愁把脸闷在他颈窝里,“一开始一个地球日一记,后来计算了一下,怕不够刻,就改成了一个月一记,再后来,就变成了一年一记。”
舱盖低矮,几乎让他们紧紧压在一起。尤利亚折腾半天,才从下方抽出自己的手,安抚性地拍拍江的背。
这次是他主动去吻江亦愁,他发现,挤在舱体里接吻居然比想象中美妙。
斑斓的、瑰丽的光芒打在半透明的舱壁上,让江看起来梦幻又动人,轻微缺氧的感觉更让他迷乱又疯狂。
这个舱体曾经带着Hope在深空中孤独又无尽地漂流,此时此刻,他们躲在狭小的弹射仓中,炽烈而纠缠地接吻,直到所有的空气都被他们的呼吸暖化,尤利亚的身上也早已缠满了冰凉的光纤丝。
他神秘冰冷的眼中笼上一层水光,肩头、鼻尖,许多地方都浮起淡淡的绯红。他手里还抓着江亦愁的睡眠晶体,晶体中有无数光点流溢——这代表尤利亚正在想着他。
“我的造物主。”
江亦愁吻他的时候,虔诚地想着,“这是我的造物主。我的上帝。我的神。”
……
石门一打开,海梦悠几乎愣在当场。
无尽的、不见底的黑暗中,半透明的碎片在其中旋转、漂浮,如果是别人,可能认不出这幅画面,但多年的太空旅行让他一眼了出来,这是“星云坟墓”。
曾经存在过、繁荣过的庞大星系,被时间和重力无情地捏碎,曾经绚丽浩瀚的天体,在引力撕扯中磨去所有文明与光辉,成为了死气沉沉的、再无生气的星云坟墓。
这种坟墓,夜歌者号的旅途中,他见过无数个。
“所以,这个房间,是个共感笼。”海梦悠隐约猜出来这个屋子的用途。
共感笼,说白了就是调用情绪、回忆的手段,激活神经织网,从而调动环境中的硅晶体,将内在的、无形的感情外显成有形的图像、故事等等,是每个影响者最常用的能力。
他不知道共感笼的主人正想着什么,这份感情外显出来,居然是毫无希望的星云坟墓……
海梦悠谨慎走入共感笼,他的脑波也开始随之调频、共鸣,澎湃的孤独和绝望顷刻之间淹没了他。
而后,星云坟墓当中出现了一缕光。
共感笼的主人似乎从压抑又绝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了。
最开始,那光很微小,就像是明灭的孢尘,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