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呗,”R一手撑在墙上,冲流浪者们扬了扬下巴,“在废墟,谁也不用那玩意儿。”
楚恪回头看了一眼。的确,这些废墟流浪者之中没有人使用呼吸设备。不仅在地下,之前R在地面,于辐射超标的辐射尘中穿着黄马甲飞奔时,同样不曾佩戴呼吸设备。楚恪摘掉呼吸面罩,向威尔招了招手:“帮我摘一下气瓶。”
威尔皱眉道:“内辐射——”
“在乎那些,你们干嘛来废墟呀?”R打断了威尔的话。他冲楚恪嘻嘻一笑,比了个拇指,又抬起头,向防空洞的穹顶扬声喊道,“嘿,海参崴的市民们,你好呀!你或许能比我多活二十年前?祝你在那二十年活得老有所依、轻松愉快!”
回声在防空洞里回响。流浪者们似乎都习惯了R的作风,只有T瞟了他一眼,耸耸肩,朝楚恪和威尔走来。
“别在意,R就是有点儿疯。”T说,他踌躇片刻,继续道,“她们都是好人——那个记者也是。你们帮帮她吧。”
“我们会尽力。”楚恪说。
第15章
在那座有地窖的民房里,威尔重新帮楚恪戴上了呼吸设备。楚恪一边扣上面罩一边走向房门,却见前面的威尔忽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楚恪问道。
威尔回过头,向旁边侧身。楚恪看到半空飘飘扬扬的落雪。
“下雪了。”威尔说。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临近日落,天色有些昏暗,雪花逐渐铺满废墟和道路。他们来时路上没有积雪。不知道这是不是海参崴今年第一次落雪,楚恪想,但这大概会是一场直到明年才化的雪。
雪落得很急,回到金角湾大桥附近时,已经积到脚踝。经过大桥时,威尔停下脚步,往回看了一眼。楚恪跟着他回看,见茫茫大雪铺天盖地,遮盖了一切:废弃的大桥,结冰的海湾,港口不知停泊了多久的破冰船,废墟里无数低矮的建筑群……他们来处的脚印同样已被雪盖住,才刚刚踏下不久,便什么都不剩了。
漫天大雪看不清日头,但天色已经很暗。威尔慢下脚步,配合着楚恪的速度。那套沉重的呼吸装备拖慢了楚恪在雪地里跋涉的步伐,他们未必能赶上宵禁。
“不必那么着急,”楚恪说,“赶不上宵禁就关掉终端,没人会发现的。”
他的说法像是亲身体验过。威尔看了他一眼。
“的确有那么一次,”楚恪说,“那次我跟同事来海参崴执行抓捕任务,直到入夜前才确定目标的位置。眼看着宵禁了,又不能放到第二天,我们就冒险在当夜动了手。我关了终端,在车里待到午夜,上楼把睡得正香的人给抓了。”
威尔笑了:“他肯定特别吃惊。”
“是吧,”楚恪说,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希望那天我没有吓走一只虎头海雕。”
“世界上还有虎头海雕吗?”威尔低声道。
楚恪耸了耸肩。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赵艾可现在在哪儿”,也许有人知道答案,反正他不知道。
“如果你跟那个废墟清理员一样幸运,说不定看得到。”楚恪说。
威尔微笑起来:“我向来幸运。”
那就未必了。楚恪想。他要是幸运,怎么会爱上自己?楚恪不搞工作关系,不搞男人,更不搞赛博格。如果真像威尔所说,爱是一种降临,那么威尔身上这次降临可谓是不幸之至,Jing准地降临在了三个雷区的重叠之处。
不期然的,楚恪又记起威尔那句“有幸与您重逢。我觉得我相当幸运”。在他看来,威尔与其说是幸运,更像是单纯的乐观。
幸好海参崴只是一座小城。二人一回到废墟警戒线外,便上车径直往回开,总算是成功地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旅馆。他们走进大堂时,雪已经积过了旅馆门前的台阶。
“海参崴冬天总是这么冷吗?”威尔说。他不再像赛博格移植手术前那么怕冷,但机体频繁的结冰警告还是尽职尽责地告知了外界的温度变化。
“总是这么冷。”旅馆前台的女孩儿回答道,“海水都会结冰,整个港口都冻得像雪一样白。”
她朝威尔和楚恪莞尔一笑:“回来得这么快?”
“得赶上宵禁。”楚恪说。
那女孩儿同情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接着去玩她的增强现实游戏。
“我的防冻ye已经结冰了。”威尔一边上楼一边说,“您还好吗?”
“还好。”楚恪说。他推开房门,将暖气调到最高:“现在你的防冻ye解冻了吗?最好快点儿,这套设备沉得要命。”
“我到之前你们谈了什么?”在终于摘掉那一套呼吸设备之后,楚恪一边大口呼吸着未经过滤的空气,一边问威尔。
“赵艾可经常来海参崴的废墟。她跟阿娜塔西亚关系亲密,时常一同出海。”威尔说,“去年12月,她在海参崴待了很久,想要调查阿娜塔西亚的死。”
楚恪点点头,这些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威尔继续道:“那三个SY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