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的刚硬不仅是在她面对不公平待遇时愤然离开顶级研究所,接连受到欺骗和利用,她想到了报复,且付之行动。
一般人撞了南墙栽了跟头,多数选择绕过去——没必要也没那个能力同客观现实或庞大无匹的利维坦作对,最好团结志同道合者徐徐图之,一点点从点到面地影响继而改变社会环境。
然而作为受大环境(女性地位低下)影响、资本机构倾轧的受害个体,在孤立无援的境况下,冯忱忱将愤怒和仇恨投向离她最近的敌人。
屈德会。
“冯老离开澳洲很匆忙,是在即将取得阶段性成果的情况下离开的。冯老在澳洲的同事至今仍感慨她未能多留一段时间,但她没有为冯老的离开惋惜,她一直以为冯老那时有一个非常好的、不能错过的机会。实际上,她对‘屈先生’的印象相当不错。”
“屈德会当初接近冯老,无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抑或许以重酬,必然是从某个方面打动了冯老。综合后续发展,我倾向于直到冯老同意回国,屈德会没有想过置冯老于不利。他是一颗棋子,没有那么大能量,不见得有骗过冯老的演技。”
至于后来公司决策层发生什么样的变动,屈德会自身在与高层斡旋之间力有不逮,无法保全冯老,又或未能经得起诱惑,同流合污,牺牲了冯老,是他自己做出了选择。
在冯忱忱这一面,直观感受到的是这个看似诚恳的男人欺骗了她,未告知她风险,或者根本故意诱导她以非法方式携带毒株回国,导致她甫一落地便开始了长达七个月暗无天日的封闭生活。
“冯老对屈德会心生怨怼情有可原,她出来后找过屈德会,然后得知她进去没多久,屈德会便从项目经理升为分公司总经理。”
即使事情过去很多年,即使作为旁观者,隋然也觉得淮安这个“怨怼”用得过于客气。
若不曾经历变故,冯老理应在自己专研领域立下建树,成为世人传颂后人敬仰的历史推动者。
然而,她栽到了利欲熏心的商人手上。
“冯老在里面呆了大半年,出来后迷上炒股——你还记得吧,芮岚和恩月姐做过背景调查,说冯老回国以后没有继续从事研究,而是从她的同学朋友那里得知她找不少人借过钱去玩股票。顺带一提,她们也没有查到冯老‘进去’的经历。不然那会儿我还真不好解释。”
隋然当然记得这段。
选“声名狼藉”的冯老,还是选“没有问题、稳扎稳打”的刘教授作为疫苗研究项目负责人,淮安跟芮岚在远洋电话会议中有过一段接近“争执”的讨论。海澄和她旁听。也就说到炒股,海总还能插上两句话。
“时间到了九七年。”
冯忱忱不是专心学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相反,她拥有百万里挑一的头脑。
“冯老报复的方式很直接。她研究了九七年波及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在九八年的第二波危机中一举做空了屈德会任职的机构。”说到这里,淮安扬起眉,兴致颇高昂,甚至无意识地叩击台面,敲出两个拍子,“我试着推算,冯老的本金可能不超过一千块。”
隋然刚生出的气登时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谁听了不说一句“厉害”?
无能的人干瞪眼,有能耐的给她一个支点敢撼动大树。
粥好了,三菜一汤也已上桌,淮安落座前结语:“覆巢之下无完卵,屈德会损失惨重,家里房车全数抵押。冯老大仇得报。故事告一段落,吃饭。”
隋然沉浸在“大仇得报”的结局中不能自拔,扶着椅背好久没想起坐下,[牛]和[啤酒]的弹幕在脑海“唰唰”的,络绎不绝。
真实故事,跌宕起伏,万分Jing彩,结局堪称大快人心,值得反复回味。
也就是回顾得久了,隋然觉出了奇怪。
“不对啊淮总。”她抬起头,“你没讲关键部分啊?冯老和小香老板怎么认识的?不是……冯老为什么那么关注屈德会的女儿?”
毋论前面多令人义愤填膺,靠最后收尾,老实说,还挺下饭的。淮总不至于提前预警“吃不下”。
那冯老去小香牛rou汤面馆打卡的原因就有待商榷了——她不像那种杀了人之后回到现场体会作案滋味的连环杀手。
隋然为糟糕的联想默默向冯老致歉三秒钟。
淮安沉默了差不多时间,“吃完了再说,好不好?”
这顿饭,隋然有意控制速度,但还是比淮安快很多。吃完了眼巴巴等着淮总,等她搁下筷子,迫不及待收拾餐具。
淮安看她忙活完,提议:“下楼走走?”
隋然自无不可。
夜晚温度低,但刚吃了饭,又裹着厚厚的外衣和围巾,半圈走下来,人热乎乎的,隋然想听后续的热情持续高涨。她也不催,跟着淮安不快不慢地走。
“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到路灯下,淮安停下脚步,“尤其是见了小香老板以后。”
“嗯?”
“我的信息来